提尼;貪心的記者們則露出心知肚明的微笑,帶著一副好酒量前來,先在釋出會上喝上幾杯免費的飲品,然後再動身去別處趕赴更大的甜頭。
我的父母則手牽著手滿屋子轉,他們的愛情故事總是跟“小魔女艾米”交織在一起:二十五年來,他們夫妻合力創作了這部系列作品,稱得上是相互的知音。他們還真的這麼稱呼對方,其實倒也有幾分道理,因為我覺得他們確實是心心相印的知音,這一點我可以保證。身為他們的獨生女兒,我畢竟已經琢磨他們很多年了。他們兩個人之間沒有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沒有解決不了的衝突,就像一對連體水母一樣過著日子,總是本能地一張一合,毫無間隙地填補著彼此的空缺,心心相印在他們兩個人身上顯得並不困難。人們說來自破碎家庭的孩子頗為辛苦,可出身美滿婚姻的孩子們不也面臨著獨有的挑戰嗎?
當然啦,那時我不得不坐在房間角落裡的天鵝絨長椅上躲開屋裡的噪音,好讓一幫子鬱鬱寡歡的年輕實習生採訪我——編輯們總支使這些實習生去打聽一些邊角料。
“請問看到艾米終於跟安迪結成了良緣,你的心情怎麼樣?你還沒有結婚,對吧?”
該問題出自:
(A)一個羞羞答答、瞪大眼睛的男孩,他把一臺膝上型電腦放在自己的斜挎包上。
(B)一名打扮得過於精緻的妙齡女子,她長著一頭十分順滑的秀髮,腳蹬一雙招蜂引蝶的高跟鞋。
(C)一個熱情飽滿、帶著文身的女孩,通身上下透著一股山地搖滾風,誰能料到這樣搖滾風格的文身女孩居然對艾米格外感興趣呢?
(D)以上諸位都問了這個問題。
答案:D
我:“喔,我很為艾米和安迪開心,我希望他們百年好合,哈哈。”
以下是我對所有問題的回答(排名不分先後):
“艾米身上某些品質確實取材於我,但也有一部分屬於虛構。”
“目前我很享受單身,我的生活中沒有‘巧匠安迪’!”
“不,我不認為艾米把男女之間的互動簡單化了。”
“不,我不認為艾米的故事已經過時,我認為該系列是一部經典之作。”
“是的,我現在是單身,在我的生活中沒有‘巧匠安迪’。”
“你問我為什麼艾米是一名‘小魔女’,安迪卻只是個‘巧匠’?嗯,難道你不知道許多厲害的傑出女性嫁給了平平凡凡的男人,嫁給了路人甲路人乙嗎?不,我只是開個玩笑,別把這句話寫進報道。”
“是的,我還單身。”
“是的,我的父母絕對算得上心心相印的知己。”
“是的,我希望自己也有這麼一天。”
“是的,我還單身,渾蛋。”
我要把同樣的問題答上一遍又一遍,還要假裝這些問題令人深思——問問題的人也要假裝這些問題令人深思。感謝上帝,幸好有免費酒吧給我們撐腰。
答完問題以後就再也沒有人理睬我了,負責公關的女孩還假裝那是一件妙事,說了一句“現在你總算有空好好開派對啦”!我閃身鑽進那堆(人數寥寥的)人群,我的父母正在扮演著主人的角色接待四方來賓,他們兩人的臉泛著紅暈,蘭德笑得齜牙咧嘴,看上去活像一頭史前怪魚,瑪麗貝思則不停地點著頭,看上去好似一隻歡快啄米的小雞,他們兩個人十指交纏,互相把對方逗得哈哈大笑,互相讓對方心醉神馳——這時我不由得想到:見鬼了,我真是寂寞呀。
我躲回家哭了一會兒。我馬上就要滿三十二歲了,這個年紀還不算老,尤其是在紐約,但問題是……我已經許多年沒有對人動過真心了,因此,我怎麼能遇到我愛的人,更別說愛到嫁給他的地步?我厭倦了不知良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