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這事你不要管,我自有打算。”
“妾身明白!”
……
在先皇葬禮剛剛結束,新天子司馬紹第一道詔書就頒給了大將軍王敦:加黃鉞、班劍、武賁二十人,奏事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最後還以極為懇切的語氣請求王敦回京輔政,且先不說其中天子有多少誠意,單單這番姿態卻讓外界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詔書是剛剛回到建鄴的郗鑑送來的,郗鑑此次前來武昌,一則是充當宣旨使者,二則是親自考察一下大將軍底細。
王敦沒料到郗鑑會主動送上門,儘管他已對郗鑑恨之入骨,但因郗鑑打著朝廷天使的名義,只好以禮相待。
酒過三巡,王敦有心試探郗鑑,便以言戲之:“人言我朝開創以來,名士輩出,依我看,碌碌之輩亦眾多,譬如樂廣,就是一個庸才而已,傳來傳去,神乎其神,若論才能,他如何比得了滿奮?”
“大將軍差矣!”
郗鑑多聰明,哪裡聽不出王敦話中嘲諷之意,便面無表情道:“品評一個人,當以德為先。據在下所知,樂廣為人處世平淡和善,不欺生,不凌弱。愍懷太子被賈后所廢,在朝文武前往送行,統統被扣。彼時樂廣身為河南尹,卻暗中釋放了這些人,這件事大將軍應該比我更清楚吧?至於滿奮,失節之人耳,固有五車之才又有何用?”
當年王敦亦為送行愍懷太子送行官員之一,郗鑑此話就差指著王敦鼻子罵忘恩負義。
王敦的臉“騰”的紅了,出言爭辯道:“愍懷太子被廢,危機四起,守節之人可謂少之又少,滿奮也沒有把事情做絕,可見並不比樂廣差。”
“大丈夫處世,既以身許國,當上效忠天子,下安撫黎庶,怎能偷生苟活?司馬倫狼子野心,陰謀篡位,為人臣者當以死相爭,滿奮所為,可謂倫理盡失!”
郗鑑的話字字刺向王敦的痛處,列席相陪的錢鳳、王含等人見大將軍臉色發白,趕緊遞眼色示意殺了郗鑑。
然王敦雖氣得把拳頭攥得死死的,好半天才鬆開,但最終尷尬一笑,招呼郗鑑繼續飲酒。
一直到宴席結束,看著郗鑑遠去的背影,王敦方才轉過身對錢鳳說:“郗鑑此人,才高膽大,又出身陳留高門,與各大世家子弟交好,此次更是宣旨天使,老夫不能冒然就這麼把他殺了,不然無法對茂宏等世家子弟交代。”
錢鳳想了想,也不以為然道:“一個郗鑑不足為慮,我擔心的是義興、會稽一帶的周家勢力太強,一門五侯啊,特別是那個周札,慣於見風使舵,宜儘早圖之。”
“這件小事就交給沈充了,沈家不也是三吳的望族嗎?會有辦法的。”
深夜,武昌大將軍府,送走郗鑑後,王敦手裡握著新皇司馬紹下的詔書。
才看了一行,他不禁嗤笑一聲:“孤子紹頓首?如此謙卑之詞,這是做給誰看?不知道的又要說老夫犯上!”
“陛下請大將軍回建鄴輔政,此乃天賜良機,不如不將計就計……”謀主錢鳳用右手在胸前做了一個揮刀動作。
“不可,不可,此事不可草率。現在朝堂上究竟有多少人與老夫一心,還不得而知。老夫堂弟王茂弘受先皇重託,位列輔政大臣之位,必然是站在那個鮮卑黃鬚兒一邊。”
想到與自己漸行漸遠的王導,王敦不禁感到幾絲憂慮。
他狠狠地拔出佩劍舞了幾下,在燭火的映照下,劍鋒如霜冷如水涼,寒人肌膚。
最終王敦思索再三,覺得剪除司馬紹的時機尚未成熟。他認為當下應該趁著司馬紹羽翼未豐,先逐步剪除其臂膀,等日後時機成熟,再一舉罷黜司馬紹,另立天子。
而在王敦看來,司馬紹幕僚中,唯有剛剛就任中書令的郗鑑讓他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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