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中央集權的矛盾、土司們之間的矛盾逐漸激化,對大明朝廷並不恭順。
史載思南宣慰使田宗鼎是朝廷委派的駐守官吏,並非苗族人氏,思南與思州距離相近,田宗鼎與思州宣慰使田琛關係惡劣,經常挑唆兩郡土司互相出兵攻擊。朱棣這次前來苗疆首選思南,未必沒有政治方面的原因。
到達武陵山下,抬頭只見漫山遍野的綠樹,繁花爭豔、鳥獸和鳴,冬天的武陵源依然如同仙境。
朱棣見我環顧山中風景,下馬對身後錦衣衛道:“取短弓來!”的他接過短弓,仰首遙望山頭,凝神引弦,“颼颼”數枚箭矢發出,幾隻山雞、鷓鴣應聲扇動翅膀落了下來,幾名錦衣衛從馬上躍起,將那些飛禽接在手中,齊聲喝彩讚道:“皇上好箭法!”
戴思恭忙上前道:“皇上神武,眾臣皆知。此時不同往日,皇上不可傷神勞力……”
他收住勢,說道:“金陵雖然有獵場,終究不及漠北!若要快意騎射,還是天然生成的風景好。將近午時了,既然來到武陵,若不盡情享用此處山珍,未免太可惜了。”
錦衣衛早已領命,分頭採摘山中野果、菌類,將那些山珍野味在清溪中盪滌漂淨,用細小的樹枝串起,在大樹下生起火堆灸烤,撒上隨身攜帶的粗鹽,過了不久,一陣陣清香撲鼻而來。
戴思恭檢查完錦衣衛採摘來的野雞樅菌、野猴頭菌等,點點頭示意無毒,可以食用,在我身邊停下,說道:“請娘娘讓臣看一下手脈。”
我趁他替我診視的機會,問道:“我聽說過苗女善用蠱毒,種類千變萬化,怎麼找解藥呢?”
戴思恭收回手,道:“娘娘有所不知,所謂萬變不離其宗,蠱毒種類雖多,解藥卻只有一味,能解天下蠱毒。”
我說道:“那麼,這味解藥一定極其珍貴了!”
他說:“珍貴自不必說。養蠱者多為幼年女子,從小捕捉五毒集中於土罐中,令其相鬥七七四十九天,最後剩下的就是蠱王,她們用處子鮮血喂伺蠱王,天長日久,逐漸心意相通,蠱王所吐之毒就是蠱毒了。只要將蠱王焚燬,用青灰一錢加其主人的鮮血一滴即可解毒,臣等為確保皇上和娘娘安全,只尋找幾十年老蠱王。”的我仔細體會他話中之意,幾十年的蠱王容易找,誰能捨得將自己數年心血養成的聖物毀壞?而且苗族民風開化,女子幾十年仍然保持處子之身的蠱王主人卻難尋,對他說道:“難題在人上面,對不對?”
戴思恭撫須微笑,見朱棣走近,忙向一旁避開,說道:“娘娘情形穩定,請皇上放心。臣去那邊看看柴火。”
我托腮坐在溪畔,回憶著小趙王的小模樣。
朱棣在我身旁坐下來,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意,說道:“這幾年我一直忙於政事,管教燧兒的時間並不多,高熾太仁弱,我本打算將來……你既然要帶他出宮,看來一切皆是天意了,你準備帶他去哪裡?”
自從他爽快答應放我們離開皇宮,我們之間的關係緩和了許多,偶爾聊到小趙王的時候,還會多說上幾句話。我隱隱覺得他有改立太子之意,歷史上的奪嫡風波正是由此而起,心中不禁更加擔憂。
我並不希望小趙王捲入皇族鬥爭,雖然他現在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等到他長大的時候,知道父親曾經屬意將皇位傳給自己,他是否能夠坦然放棄?是否會怨恨我阻擋了他的帝王之路?
我默默看著流淌的溪水中幾片落葉隨著水流旋轉,向下遊漂去,說道:“從來處來,自去處去。”
朱棣道:“蜀中青城山本是好地方,唐門如今無主,你帶燧兒回去吧。他伶俐乖巧,一定會聽你的話。”
“伶俐乖巧”四字入耳,我忍不住開心微笑。
朱棣注視著我,緩緩說道:“只要你們母子開心,我在金陵也會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