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開了句玩笑。
吳萬齡倒沒心思和我開玩笑,道:“統領,你覺得到了西府軍駐地,我們能安全麼?”
我一時還不明白他的意思道:“怎麼了?你怕西府軍也會反叛麼?”
“倒不是擔心這個,”他看了看窗子。窗外還在下雨,雨打在木板窗上,發出瞭如同擊鼓一般的聲音,雨水從縫隙裡淌進來。屋子正中,那堆火堆裡都成了炭了,沒有煙,紅紅的炭火讓人感到一陣溫暖,空氣裡還留著剛才吃過的東西的香味。
“西府軍自成體系,也是自視極高,他們與李湍互有勝負,沒能取勝。君侯一來便已將李湍擊潰,那時我便覺得西府軍很是不服。如今我們敗退回來,就算他們相信我們不是逃兵,會不會藉機對我們不利?”
我身上不由一凜,說不出話來。的確,吳萬齡的擔心不是多餘的,當初隨武侯攻破符敦城後,我便看得到西府軍很有些不服,他們大概覺得自己與李湍浴血苦戰,反倒是武侯來取一鼓而勝之名。我們全線潰敗,西府軍會不會藉機發洩一下內心的不滿?如果推己及人,按沈西平右軍的風格,只怕會這麼做。
西府軍久處邊陲,他們的最大軍源是軍戶,也就是世代從軍的人家,全軍總是保持著五萬人的編制,李湍當政時,在天水省最多時能調動二十萬大軍,但這二十萬大軍和西府軍五萬人相持不下,也可見西府軍的戰鬥力了。不過,我聽路恭行說起過,西府軍雖不能說他們是妄自尊大,不過他們的戰鬥力卻只能在天水省這等山嶺極多的地區發揮,一到平原水鄉地帶,便要打個折扣了。西府軍的馬也是天水省特產的山馬,個頭不大,跑動也不速,卻很有長力,適合在山道上行進。若是在平地上,山馬卻是大大不如帝國軍常用的宛馬,因此武候點兵時不曾點他們。事實上,當時西府軍與李湍的軍隊作戰,也根本無力分兵外出。
那時,西府軍大概就已經對帝國軍心存芥蒂了吧。
我沉吟道:“是啊,這也不能不防。吳將軍,你的意思如何?”
他道:“我也實不在知道。依靠自己的力量,要回到帝都實在難上加難,最好還能得到西府軍的幫助。唉,希望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我看了看睡在一邊的幾個人。這屋子裡原先也有一堆乾草,大概也是用來餵馬用的,我們攤開後,她們四個女子躺在一個角上,張龍友和薛文亦躺在一個角上,正睡得香甜。在這兒睡當然不舒服,不過和一路上的顛沛流離相比,卻不知好多少了。
我被吳萬齡說得一陣心煩,嘆道:“好吧,還是由我獨自去和西府軍打交道,萬一西府軍對我不利,你們可以自行逃走。”
吳萬齡道:“統領,這怎麼行……”
“不用說了,”我揮了揮手,喝道,“吳將軍,張先生、薛工正和那四個女子得靠你護著去帝都,要是西府軍不肯幫我們,犯不著兩人都斷送到那兒去。就這麼辦了,你去休息吧。不過想法西府軍的統帥不至於那樣小氣。”
吳萬齡一時也說不出話來,他向我行了一禮,默默地躺到了張龍友邊上。
我往火裡又加了些柴,趁這時,脫掉身上的軟甲。先前那幾個女子在烤乾衣服時,我命張龍友和吳萬齡都背對著她們,薛文亦動也不能動,在他那角度又看不到,倒不怕他去偷看——雖然,我也很想看看她換衣服時的樣子。
我脫下軟甲,內衣已經粘在了皮肉上。這麼多天來,我都沒脫下過軟甲,這時解開,身上才有一股輕鬆的快意。我把拉開門,走了出去。
雨水打在身上,每一顆雨點都象石子一樣沉重。我身上,那些汗漬、血汙,以及幹了的泥印都被洗了下去。我脫下內衣,在雨中洗了洗,重又穿回身上。畢竟,屋裡有四個女子,要我光著身子烤火,萬一她們看到,只怕會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