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麒被拉出門去,臨走時還對他投了警告的一瞥——說過的,不準動我的父親。
“這位小哥,你到底是誰?”經過許久的昏睡,方才又好好飽餐一頓,裴重此時精神正好。
裴麒只要盛暑在老夫人面前裝做是裴麟,裴重與兒子兒媳都是親眼看著裴麟下葬的,他並沒有隱瞞的必要。
盛暑卻不說話,只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這是一張佈滿風霜的面容,上面寫著堅強,寫著滄桑,寫著固執,卻獨獨沒有意暄口中的那種險惡,是他太不會看人,還是裴重偽裝得太好?
“我——是裴大爺找來的鄉下人。”
在心中嘆口氣。他,畢竟沒有辦法對一個虛弱的老人惡言相向。
“是嗎?和麟兒真是像啊!”老人的說話聲像是嘆息,悠悠地劃過六年或者更深遠的時空,回到關於往事的記憶,是那樣的一些往事啊……
整整十六年,當年的小女孩沒有葬身火海,找他報仇來了。
見老人沉思,盛暑不走也不說話,默默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秋日的午後,整個房間靜悄悄的,龍涎香溫柔地繚繞在室內,一切都恬淡而適意。
為什麼他會覺得有件事好像不太對勁?什麼事呢?是什麼?
當回想到裴夫人離開的背影時,盛暑恍然大悟:這對老夫婦的居所,竟然相隔了幾乎半個府邸。
為什麼?
接下來的日子裡,盛暑就作為裴家失而復得的二少爺住了下來,對外則宣稱是遠房親戚——當年裴麟下葬,皇帝罷朝,百官舉哀,何其轟動,除了那時渾渾噩噩的裴老夫人以外,怕是誰也不會認為裴麟未死。
裴麒經常是來去匆匆地忙著公事,盛暑問起意暄,他也只淡淡地說教他安心。
裴夫人與他倒沒有什麼交集,偶爾見了面怯怯地叫聲小叔,據說她天生膽小體虛,是以經常足不出戶,待在自個兒的院落裡相夫教子。對此盛暑雖有疑惑,但是別人的家事,自也不便動問。
盛暑的所有職責就是陪伴“母親”。老夫人多年的心病一除,身子也跟著健朗起來,現在的府裡時常可以聽見她開懷的笑聲,與次子在一塊兒的時候更是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不住地說著裴麟小時候的,事情試圖讓兒子回憶起以前的事,每到這時,盛暑也只能報以歉意的微笑。老夫人也並不失望,再接再厲,屢敗屢戰。
空閒的時候盛暑也會帶著松子它們,在家丁的陪同下看看京城景物,聽人說說朝野逸聞、世道人情,對於本來不解世事的他來說,也算是收穫不小。但只要一想到意暄還在天牢中等候發落,就總是心中惶惶。想要再去與她見面,裴麒卻每次都說朝廷律令並不允許,上回帶他去已是極限。
盛暑最不情願的事情就是在“母親”的授意下去與“父親”培養感情。但人在屋簷下,意暄的這個仇人,他惹不起也不想惹就罷了,誰知竟也躲不起。幾次下來,不明就裡的裴重倒也與他熟稔起來。
似乎在不相干的人面前,他更容易放鬆自己。
這一日,將盛暑端來的藥一口喝下後,臥床休息的裴重一反以往客套幾句便擺上棋盤教他下棋的慣例,沉默了許久,突然問道:“小哥,如果為了完成分內的職責,你必須犧牲無辜的人,而這無辜的人中又有人讓你愛逾性命,這時候你會怎麼辦?”他神色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盛夏一愣,隨即很快地回答:“我自然是放棄分內的職責,保住無辜之人的性命,更何況這些人裡還有我所愛之人。”
分內的職責怎麼比得上人的命重要?難道他正在耕田。就會為了耕田而不去救有危險的村裡人嗎?這麼簡單的問題根本就沒有考慮的必要,他幹嗎這麼慎重?
裴重臉色凝重地點點頭,再問道:“那麼,如果這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