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仔細看看,羽狀小葉,一片墨綠色,並無異常:“你不說,我如何知道。”
“這些都是槐樹。”
“槐樹又怎麼了?”低頭時,發現腳下所踏泥土不知被什麼染成一種晦暗的墨綠色。
“槐樹喜寒,江南本不種植,這一大片不知是何時何人栽種在此,枝繁葉茂,槐樹陰氣最重,民間有招解安魂一說,所以這附近的村民習慣將家中亡故之人埋在樹下面,你數數看這裡有多少棵槐樹,便是有多少死人了。”
我努力地嚥下一口口水才道:“我們一個是捕頭,一個是仵作,想來皆非相信鬼神之說的人,安葬於槐樹下不過是這裡地風俗,又有什麼可怕的。”
“不怕的話,你這麼用力拽著我衣袖作甚?”許箬荇挑起唇角,似笑非笑道。
“本來是不怕,被你一說,心裡頭毛毛的。”我索性雙手都扒在他衣袖之上,“反正我只曉得你會護著我便是了。”
他笑意更濃,眉梢眼角流轉不息,像是要伸出手來摸我的髮鬢,可惜不過是一剎那,已經變了臉色,兩個人一同小心地噤聲,連呼吸的頻率都被剋制住,因為,我們又聽到了那個聲音。
東西沒有瞧清楚,聲音卻是牢牢記下的。咕嚕嚕,咕嚕嚕。
形容不好像是什麼,似鼓非鼓,似雷非雷。
一點一點接近,速度來得真快。
許箬荇反手將我掩在他身後,那聲音已經到了面前,差不多五米的距離,不再上前,像是在試探我們兩個人,又像是刻意在挑釁。
咕嚕嚕,咕嚕嚕。
竟然先頭,我會愚笨到以為這是我肚中飢餓所發出的聲響,我地肚子要是能發出這般大地動靜,先把自己給嚇趴下了。
我從許箬荇肩膀後面想探出頭,被他低低叱喝道:“不要動,青廷。”
“你能看到它在哪裡?”我也只能壓低聲音問道。
“看不見。”五米開外的草叢到小腿地高度,拳頭大小的物體想隱藏在其中實在是太容易了,“但是它就在正前方,按照方才那種彈跳的高度與速度,最多兩下能直接跳到你的臉上。”
我知道他所言不虛,悄悄將探出的腦袋又縮回去,貼在他後背處,再問道:“你能抓住它?”
許箬荇冷哼一聲,從袖中不知取出什麼,在那裡輕微地動作,我還是剋制不住好奇心,偷偷加上一眼:“哎,這個不是。”
“嗯,費家娘子的手套,帶上後再徒手去抓那隻東西,免得它身帶劇毒。”許箬荇的雙手已經被薄薄一層膜狀物覆蓋,這種手套我見費家娘子用過兩次,據說是百毒不侵,“可惜我的左手受傷不太靈活,否則的話。”
否則的話,必然是手到擒來,讓它來得去不得。
許箬荇很少會誇口自己的武功,他說能抓得便是能抓得,他說要小心左邊便是要小心左邊,誰說畜生作戰不會動腦子的,聲音明顯移動起來,忽左忽右,忽右又忽左。
“到底有幾隻?”我一時都糊塗了。
“只有一隻,你千萬別動就是。”
捕紅 第四卷 13:出路
以不變應萬變,不管那聲響如何變動,許箬荇低頭垂目,倒似修身養性一般,連手指頭都再懶得抬起來,我掩在其後,再沒有探頭的慾望,別的都不怕,萬一被他言中,那東西直接看我好欺負,一頭撲在我臉上,可是叫人吃不消的。
我可不想頂著個癩蛤蟆四處走。
郊外野地,空氣裡原本有種植物汁液的淡淡刺鼻,不知從何時起,又多出芬芳的類似花香的好聞味道,我只顧著用鼻子去辨別到底是何種花香,直到許箬荇言道:“青廷,不必再躲著,那東西走遠了。”方才意識到,那隆隆的聲響在不經意間,已經消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