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周延儒不大願去想,他原本應該風光北上,一路舒舒服服的拿著地方官的儀金,享用美食好酒,飲酒觀戲,或是賞受那些地方名士文人的詩詞吹捧,這樣才是首輔的風光享受。
查案辦事,還是得罪人的勾當,想著便是叫人心煩。
這般鬱郁不歡情形上下皆知,大家都是陪著小心,不敢惹首輔大人心煩。
如此一路到得淮安,此地也是名城大府,但規制雖大,繁華程度並不能與江南相比,較之揚州也遠遠不如,好在到了此地就有正事可辦,周延儒不免接見彈劾張守仁的幾個地方官員,當面垂詢問及詳情……不管如何,將來到北京時他要回奏給皇帝,對此事也需要有自己的看法。
先見官員,隔著數日後,再召見鹽商。
當然都是淮揚鹽商中的頭面人物,一共十餘人,借了淮安府二堂的簽押房當公事房,周延儒上座,鹽商們叩頭之後,都是站著回話。
“閣老,我等實在是眼看沒有活路了。”
“閣老,我家十一處窩本,鹽工一萬七千餘人,現在全部星散,一個人也不剩下,寒家一年額定產鹽三千萬斤,今年怕是一斤也交不出來了。”
“湖廣來人,已經在與浮山鹽商接洽,國朝制度,可是敗壞無餘了。”
“還請閣老替我等做主啊。”
這些鹽商也算是有備而來,不論是自家的引票窩本憑證,或是鹽場被破壞的證據,甚至還有看到浮山那邊海船接濟假扮海盜的浮山軍的船隻的證言與證人,再加上湖廣南直一帶確實已經有不少鹽行在商議購買浮山鹽,涉及到的利益之爭是外人難以想象的龐大……這裡頭涉及的國公怕就有三家,侯伯之家和太監更多,南京某國公在秦淮河迎娶一個小妾就動員了五千禁軍,一路搬抬之物無數,光憑國公俸祿和世襲的那點田產夠什麼使的?
鹽商向來與勳舊之家眉來眼去,和太監勾結甚深,當年鹽引制度和開中法的破壞,就是鹽商與太監聯手施為,現在張守仁的行徑當然是捅了馬蜂窩,鹽商們左一句右一句,無非是坐實了此前官員所陳奏的事實罷了。
這兩天下來,周延儒左右也是被鹽商們用銀子餵飽了,此事又簡單明白,周延儒略一思忖,便是表態道:“此事本閣部已經知道,回京之後,自有區處。汝等也要奉公守法,不可因此事而自行其事,壞朝廷法度。”
眾鹽商此前已經花費重金,朝廷已經在準備調集兵馬往淮安一帶過來,但有周延儒這樣首輔重臣的表態,自是如虎添翼。
當下都是大喜,不要本錢的把奉承話兒遞上來。
待眾鹽商退下後,周延儒的幾個幕客都湊上來,紛紛道:“東翁此番應承的好,太保此番行事有吃獨食之嫌,這麼大利,他一家如何咽的下,總要叫大家好看才是。”
“南京和北京都對太保此番行止大為不滿,東翁此次可謂兩邊得利。”
“復社諸公也常有遏制太保之念,此番對張天如也算有所交待。”
提起張溥,周延儒面色略顯陰沉,好在眾幕客又繼續紛紛討好,算是把他的這一點小小不快給壓了下去。
到最後,周延儒也是志得意滿,微笑道:“這事情鬧的大家快下不來臺,如果本閣部途經濟南時,張太保能幡然悔悟,大家都有臺階可下,那是最好不過了。”
……
在淮安的情形,相隨同行的張溥當然是心知肚明。
他上一次是在周延儒去位之後,被溫體仁排擠出京,此番周延儒復相,張溥隨行至京之後,當然也是另有重用。
復社中人,因此也有不少人相隨同行,以為張溥臂助。
加上在京的吳昌時和龔鼎孳陳名夏等人,復社的力量很大,張溥此次進京,也是有滿臉的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