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哨的哨官和幫統都是浮山老兵,哨官是六百親丁隊規模的資格,在浮山僅次於四十餘人就加入張守仁帳下的那一批,也算老資格了,外頭情形再緊張,佈置防禦,安排輪值,一如往常那樣鎮定,根本不把眼前這事兒當個事。有士兵有什麼疑問,哨官最多一瞪眼,喝罵道:“驢球的你敢不相信俺們大人?眼前這點子事,算個蛋事,等著就是,俺們這裡每一個人,對大人都是一筆財富,驢球的你們自己算算,從到浮山到現在,你算算,你花了大人多少銀子啦!”
這話說的粗魯不文,哨官打仗有一手,事事在行,升的不算快,主要還是文化課上吃了大虧,沒見過教導隊,現在的講武堂也沒份,就是吃的這個虧。
一算之下,大家也是放了心。打從流民時應募入營,沉甸甸的銀子先拿在手裡,到如今三個月下來了,每天都是精面饅頭和麵條,米飯,全是好米好面,如果大夥兒打從生下來就這麼吃,一嘴牙齒也不會吃成現在這副模樣,就象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一樣,一嘴的細白牙。肉是一天兩頓,有時候訓練苦了,還會加餐,演習和拉練後還有會餐,還有酒,軍服到現在作訓服已經發了三身,頭一身軍服再儉省的人也丟了,實在沒法穿了,第二身也爛了,離丟掉也不遠了,軍常服,靴子,一副戰甲就得五六十兩銀子,這還是浮山自己的定價,只有成本,若是對外銷售,這一身鎧甲沒一百兩絕下不來。一杆火銃值二十兩銀子,這些河南來流民以前也就是窮百姓,屋子值個二十兩,全部家當值個十兩八兩,辛苦一生,怕也見不到五十兩一錠的大銀是長什麼樣的,現在一個月伙食費就得好幾兩,一年光是吃,以前的身家全賣了都是不夠半年使的……
第五百一十章 剋制(3)
想到這個,所有人心氣就真的漸漸平服下去,那一點不安和惶恐,也就煙消雲散了。
他們是被困在這裡,外頭有曉諭告示的事都是不曾聽說。
外邊的吵鬧依舊,但士兵的心裡卻是漸漸平靜,終於都是靠著牆真正放鬆起來。
……
……
崇禎十二年七月二十四日。
這天上午,天氣比平常更加炎熱,一絲風沒有,樹葉都垂了下來,上午剛過辰時,太陽就是亮的刺眼,根本無法逼視。
整個登州,街道上卻到處都是人,熱浪之下,也不知道熱翻了多少,但能上街的,仍然是拼了命的往街面上趕。
不少人家是斷米斷炊了,城市中生活的人不比是種地的百姓,有一些人家也就是存五六天的糧食,或是就兩三天的糧,吃完了,在街上走十幾二十步就是一個小糧行,買了來吃便是,極為方便的。
市面一罷市,這些人家受的影響最大,現在已經斷了飲食,男人們十分焦燥,女人們和孩子們則是哭哭啼啼,吵鬧不休。
城中的衙門中也是亂了營,幾天下來了,鬧騰成這樣,卻仍然沒有個了局,張守仁的曉諭是寸步不讓的姿態,城中的情形卻也是越來越激烈了。
除了斷炊和打聽訊息的人群,就是那些生員秀才們了,三五成群,四處議論,對張守仁乃至朝政大加評點,反正也沒幾句好話,幾天下來,登州城中的官員都是捱了不少的罵,現在連張大臨幾個也是很少過來了。
生員們都是有功名的,打不得,也威嚇不得,人家也不吃這套。一兩個秀才可能怕權貴,一二十個秀才就能叫一般的權貴認輸了,一二百個秀才其中再有幾個名士,就算是國公也得繞道走……這事兒不是比喻是事實,南京城中就有這一幕發生,魏國公府的小公爺曾經被複社的一群名士加跟隨的秀才逼的繞道而行,不敢硬頂,事情傳遍天下,江南東林復社的威風就是這麼揚起來的。
現在城中有幾百個秀才在鬧事,這些人就算是在皇城裡頭皇帝都得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