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文契收了,從袖裡抽出後四十回的石頭記,放在了案頭上,搖搖頭道:“今日只怕是不得閒的,你的美意,我心領了,這後四十回,你先掛出牌去,自現在開始,拼命的印刷,等醞釀得差不多了,再一次性的兜售出去,不要給其他的文館任何機會。以後若還有什麼文章,我自會派人送來,噢,還有,過一些日子,我會調個人來這學館,給我負責賬務的事,有閒,我請你喝茶吧,再會。”
陳凱之朝他一笑,長身作揖,徐步便走。
趙能剛才還以為讓出了學而館的八成而心情煩憂,可現在,眼睛只直勾勾地看著那後四十回的文稿,像是挪不動步了,甚至連陳凱之走了也沒有顧上。
而陳凱之快步出了學而文館,文館的事,已經敲定了,算下來,自己沒有吃虧,當然,眼下顯然還有一個巨大的麻煩。
陳凱之走在人群接踵的街道,現在的他,正是站在了風口上,可卻是氣定神閒,彷彿是一頭等待著獵物的孤狼,此刻等待著時機,伺機而動。
他尋了人一路打聽,方才到了一處精舍,內城裡頭,能有這樣幽靜別緻的所在,實是罕見。
那李文彬,就住在這裡。
陳凱之上前拍了門,一個門房來開了門,陳凱之取出名帖:“不知李子先生可在?學生想來拜訪。”
門房接過了名帖,遲疑道:“我家老爺去上值了。”
“噢。”陳凱之一臉遺憾地道:“那麼遲兩日再來拜訪吧。”
說著,便徐徐消失在了人海。
門房又看了名帖,覺得古怪,等到了傍晚,李文彬下值回來,門房將名帖遞給他,李文彬看了名帖,不禁喜上眉梢。
陳凱之這時候來拜訪,是想要服軟嗎?
是啊,此人聰明得很,一定知道在這背後,是自己在整他。想必這個時候,是感覺到不對勁了,想來自己這裡討饒的吧。
討饒?
得罪了我李文彬,你還想討饒?
李文彬冷冷地吩咐道:“往後此人再來,不必理會。”
他心裡獰然,今日就讓你知道怎麼死。
他進了廳堂,卻有主事來道:“老爺,曲阜有書信來。”
“取來我看看。”李文彬開啟了書信,一看之下,大喜過望起來。
陳凱之的書,已經送交文令館了。
歷來送去文令館的書或者是文章,幾乎已經形同於**了。
這麼看來,算是大勢已定了啊!
…………
曲阜。
後四十回已飛馬送至。
為了對這篇石頭記進行批判,文令府的三個學令已是費了不少的心思。
尤其是顏正,這半月以來,他都不曾睡過好覺。
他逐字逐句地摘抄出裡頭各種犯禁之處,竟發現,裡頭的汙點可謂是多不勝數。
眼看著這最後的工作就要完成。
最後的四十回送到了案頭上的時候,他鬆了口氣,因為前頭的八十回,就足以定讞,至於這後四十回,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當然,讀了這麼多日子的石頭記,顏正這些日子竟滿腦子都是那石頭記裡的各種人物,賈寶玉、林黛玉、賈寶釵……
他心裡不禁驚呼,此書真是厲害,竟有如此誘惑力,自己尚不能自持,何況是尋常的讀書人?
只是在他看來,一部書寫的再好,而一旦有誨yin誨盜的疏漏,反而更加害人,因為尋常的書,若是大家沒興趣,就算是裡頭再如何壞人心術,也沒幾人去看,可似這樣的書,一旦快速傳播,會誤了多少人?
顏正板著臉,取了後四十回的稿子,這稿子,依舊還是學而館印刷,第一版出來之後,就被人用百里加急的快馬火速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