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殿門外天青對玄霄絮絮叨叨問傷問痛的諂媚笑聲以及玄霄冷冽微怒卻隱隱含著關切的斥責聲,重樓忽然覺得自己分外的想念紫英。
溪風有了水碧,玄霄有了天青……他,也有一個人,是他心之所牽,魂之所繫。那個人很迂腐,煩起來,便一直很絮叨,可是隻要看到他,他的孤寂、疲憊、傷痛……一切的一切,都會化為泡影;那個人很冷淡,悶起來,便一直很安靜,可是隻要看到他,他空蕩蕩的心便會被柔情蜜意填滿,他漂浮無蹤的腳步便會心甘情願的停下,轉身,站定。
茫茫六界,有他的地方,便有一個家。
尋了千年,才找到他,不能,不會,不可以,再失去他。重樓呆呆的愣了一會兒,轉身向後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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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陽宮,元氣殿。
重樓回來時,紫英仍酣睡未醒。絳紅信期繡八卦絹面軟被齊齊蓋到肩頭,露著那白皙的脖頸和一角精緻的鎖骨。
這樣的紫英是誘人的,然而此刻重樓完全沒有狎暱的想法,他認認真真詳詳細細的看著他的紫英,看著那乾淨順滑的銀白色長髮散落在絳紅、秋香兩色的被褥之間,看著那精緻的面容上滿滿的鬆懈不設防,滿滿的愉悅和滿足。
雲天青說的對,他是他的紫英,誰也奪不走,就算他自己,也不行。
重樓看著他,往事種種,似水流年,沒有在這個人的臉上刻下痕跡,卻在他的心裡,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痕。
自己第一次去見他,那時,他還是他母親肚子裡的胎兒,她母親坐在慕容府後院的大榕樹下,在滿園繽紛的花開中,在滿園的四溢的香氣中,溫柔的撫摸著他,輕輕的喚著他。那時,自己想,他這一世,應該有個平凡或不平凡,但大抵平安的人生了吧?
自己第一次見到他,他是個小小的嬰兒,粉妝玉琢,白白嫩嫩,躺在搖籃中,向看過去的自己呀呀笑著,伸出一對嫩藕也似的小胳膊,胖乎乎的小手無憂無慮的揮舞著,似乎在要自己抱抱。那時,自己下定了決心,要守護他,讓他平安快樂,因為,那是自己欠他的。
第一次見到成年的他,他已經十九歲,穿著瓊華高階弟子的服飾,毫無懼色的站在不周山銜燭之龍巨大的真身之前,英武出塵,靈動飄逸。年輕卻沉穩,溫和卻冷峻。眉目間已然有了與年齡不相稱的蒼涼。
第一次與他相遇,是瓊華墜落幾年後,他用雙刃去與他的劍結識,正如千年前,一般無二。只是,這時的他,面對強大的自己,臉上多了困惑、多了無奈、多了氣悶。
第一次救下他,是他在鬼界為了他那些朋友以身犯險,當時自己看到遍體鱗傷的他,恨不得要整個鬼界陪葬。笑話,他的前世,是他的朋友。
第一次結伴同行,是自己為韓菱紗療傷之後,他看出自己失了魔力,卻不肯聽之任之,他要和自己這個魔,他畢生,不,前生就註定要反對的種族的王結伴同行。因為他以為,那是他的責任,他以為,是他欠了自己。誰欠了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終於開始並肩攜手。
第一次擁抱,是在即墨,花燈流轉,煙花漫天。狐三湮滅的事實給了兩人太大的衝擊,讓自己明白了對他的心意。他將小小的花燈放在即墨濃麗的海水中飄走,輕輕的告訴自己:“有一個傳說,在燈節之夜對這燈許下一個願望,再放在水裡漂走,這個願望便可實現。”聽著他“剎那芳華”的感慨,聽著他“若得長圓如此夜,人情未必看承別。”的嗟嘆,自己對著他,許下了第一個承諾:“你放心,我……一直都在!”
第一次抱住他的修長柔韌的身體,是在商家堡,當時自己被商羽,不,寅初氣的妒火中燒,終是忍不住抱住了紫英,然而無論如何想得到,終是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