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大小姐,傷口還未痊癒,千萬別碰!”
少女坐在梨花木床上,呆愣地聽從侍女的話,將碰了下額頭的手放下來,雙眼一片空洞與迷茫。
是夢麼?
衾嫆看著鏡中自己完好的容顏,額頭上白色的紗布異常醒目。
疼痛叫她清醒。
不是夢。
她重生了,回到了五年前,十四歲。
她是被容惜活生生折磨過後,自焚而亡。烈火焚燒的灼熱痛感像是跗骨之蛆,叫衾嫆身子微微顫慄。
太痛了。
“小姐,小姐,惜小姐來看望你了!”外間,一名黃衫雙髻丫鬟小跑著進來。
聽到“惜小姐”三個字,衾嫆手狠狠地一抖,便將妝奩前的首飾盒子打翻在地。
在秋月錯愕的注視中,衾嫆猛地站起來,像是魔怔般蹬蹬蹬轉身取下牆上懸掛的軟劍,雙眸中紅光一閃而過,鞋子都掉了一隻,急奔至門口。
殺了她!
這是衾嫆心裡唯一的念頭。
可很快,她便冷靜下來。
不能這麼便宜了她。
前世她至親之人的死,還有她自己這條命,都該容惜千倍百倍來償還!
“不見。”
閉了閉眼,豆蔻年華的少女卻如垂垂老者吐出一口氣,稍顯稚氣卻透著冷意的聲音低低響起。
小姐這是怎麼了?
兩名丫鬟面面相覷,不禁擔憂地看著舉止古怪的衾嫆。
衾嫆將佩劍放回原處,坐在銅鏡前,怔怔地盯著豔比驕陽,潔若皎月的這張臉,眸色漸深。
冷靜下來的衾嫆,慢慢整理著腦海裡開始復甦的記憶。
她是死了,靈魂卻沒有立即輪迴,反而是天地不容地飄蕩了一年之久。
她親眼目睹端王府化作灰燼,國公兩府死的死抓的抓,血洗一片。
而那個被她放在心上多年,為其放棄她國公府嫡小姐尊嚴榮耀,捨身求全的男人,冷酷地下著對她母家趕盡殺絕的命令。
弟弟衾楓小小的屍體就在他腳邊,他卻眼都不眨一下地踏過;表姐容央渾身是血地被扔進湖中,那張昔日驚豔上京的臉無一處完好,全是刀痕;爹爹冤死獄中,死不瞑目地喊著“不公”……
她瘋狂地想要阻止,想要衝過去殺了那對奸計得逞後相擁的狗男女,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再經歷一次喪親之痛。
她還看到,昔日一些說著盡忠的奴僕,一些人的嘴臉,在他們死後幡然轉變。也從零碎的對白中發現,狼子野心、忘恩負義的除了這對狗男女還有不少!
再醒來,便是回到了十三歲這年。
頭上隱隱作痛的傷口叫衾嫆想起來,前世十三歲時,確是發生了一件險些要了她性命的意外——
不,準確來說,不是意外!
又是容惜!
包括她在內,所有人都以為不過是小女兒家嬉戲玩鬧間不慎推搡了一把,將她推到石頭上磕著額頭。
前世衾嫆也是這麼以為的,甚至在她暈厥醒來後,不顧虛弱的身子,帶著上門探望道歉的容惜主動向眾人解釋是她自己不小心磕著額頭與容惜無關……
現在想想,真是傻透了。
更是感到人心叵測,容惜這會也才十四歲,竟是心思已經如此歹毒……
“春花,秋月,傳令下去,這幾日我要閉門養傷,誰也不見。父親那,就說我一直頭暈,至於容惜,也許是無心之舉,不必重責。”衾嫆低眸看著自己光潔無暇的雙手,再回想前世那雙被踩斷指骨鮮血淋漓的手,喉頭就一陣腥甜。
她恨不得將容惜碎屍萬段,生啖其肉,可是她知道,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