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十分困惑。對昨天發生的事他不再那麼自信了。難道他昨天的襲擊不對嗎?他們是在準備懲罰他呢,還是又要羞辱他呢?一定有什麼名堂的,他感覺到了,馬上就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了。處於他與他們之間的是一場即將到來的暴風雨前的悶熱,是帶電的兩極所產生的電壓,只有閃電才能把它釋放掉。帶著這種預感的重負,他孤獨地在房門口來來回回走了四個小時,直到這無形的重負折斷了他那細細的孩子的脊樑,當他到桌旁去進午餐時,他已經完全變得低聲下氣了。
“你好,媽媽。”他又說道。他得打破這種沉默,打破這種可怕的沉默,像一片陰雲那樣懸在他頭上的沉默。
母親還是不答理,仍不睬他。懷著一種新的惶恐,埃德加感覺到一股冷靜地強壓住的怒火,這是他有生以來還沒有領教過的,使他產生了一種新的畏懼心理。過去她發火總是隻爆發一通了事,更多的是神經質的,而不是感情上的,並且一會兒就變成一種撫慰的笑容了。但是這一次他覺察到,這是從她內心最深處進發出的一種狂暴的感情。他幾乎無法進餐,在他的喉嚨裡翻騰著某種乾枯的東西,使他感到窒息。這一切他母親彷彿一點也沒有察覺。只是在她站起身來的時候,才像偶然地轉過身來對他說:“上樓來,埃德加,我有話對你講。”
這語氣沒有威脅的味道,卻那樣冷冰冰的,使埃德加感到不寒而慄,彷彿有人突然把一條鐵鏈套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的倔強勁被踩在腳下,踏了個粉碎,一條被痛打的狗一樣,默默地隨著她上樓,進入房內。
她沉默了幾分鐘,延長折磨他的時間。這幾分鐘裡,他聽到鐘的嘀嗒聲,他聽到外面孩子的笑聲,他聽到自己的那顆心在胸膛裡怦怦跳動。但她心裡一定也非常不安,因為在她終於開口對他說話的時候,不是看著他而是揹著他。
“我不想再談你昨天的所作所為。這簡直是聞所未聞,我一想起來就感到羞愧。你是自作自受。我現在只想告訴你,這是最後一次讓你同大人在一起。我方才給你爸爸寫了封信,今後要麼請一位家庭教師,要麼到寄宿學校去學習規矩禮貌。我不想再為你煩惱了。”
埃德加垂著頭站在那兒。他覺得這只是一個開場白,一個威嚇罷了,正題還在後面,他不安地等待著。
“你現在立即去給男爵賠禮。”
埃德加一怔,但是她不讓打斷她的話。
但是她不讓他打斷自己的話。
“男爵今天已經動身走了,你給他寫一封信,我口授你寫。”
埃德加又是一怔,但是他的母親非常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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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 風 雨(2)
“不許還嘴。那是紙和墨水,坐下。”
埃德加抬頭望去,她的目光十分堅決,表明她下定了決心,不可動搖。他還從來沒有見到過他母親是這個樣子,如此嚴厲,如此鎮定。他害怕起來。他坐到那裡,拿起鋼筆,但是把臉深深伏在桌上。“上面寫上日期。寫了嗎?稱呼之前空一行!這樣寫:非常尊敬的男爵先生,驚歎號。再空一行。我十分遺憾地獲悉——寫了嗎?——十分遺憾地獲悉,您已離開了塞默林——塞默林有兩個‘m’——因此我想到只能寫信——寫快點,不必講究書法!——請您原諒我昨天的行為。正如我媽媽對您講過的那樣,我重病之後正在恢復健康,非常容易動怒。我經常把看到的事加以誇大,但隨即就感到後悔……”
彎在桌子的脊背一下子挺直了。埃德加轉過身來,他的固執違抗的勁頭又恢復了。
“這我不寫,這不是真的!”
“埃德加!”
她用這聲音來威脅他。
“這不是真的,我沒有做什麼可後悔的事。我沒有做什麼壞事,為什麼要賠禮?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