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決斷真不好下啊,非是不捨葉知秋,而是不捨自己的道,修士沒了道心,修煉之途也就走不多遠了。
正在林莫南苦笑的時候,耳邊忽傳來一聲水花響,回過神來,才發現,小狐崽兒和小虎仔見他總也釣不上魚,急了,一個撲通跳進溪水中,追著魚兒撲騰起來。
魚兒受驚,頓時四散逃竄,小狐崽兒和小虎仔張牙舞爪地追著,奈何小狐崽兒的體形,還沒有魚的一半大,即使追上了也抓不住,小虎仔倒是還有幾分力氣,用爪子死死抓著一條半大不小的魚上了岸。
沒抓到魚的兩隻小狐崽兒抱在一處,垂頭喪氣,小虎仔趾高氣揚,林莫南見好好的溪水,讓它們仨都攪混了,好氣又好笑地一巴掌拍在小虎仔頭頂上,道:“得意什麼,水都混了。”
小虎仔沒得到表揚,反而捱了一巴掌,頓時就耷拉了腦袋,夾著尾巴一溜煙跑了,兩隻小狐崽兒四目相對,各自一點頭,趕緊躡手躡腳往草叢裡一鑽,不等林莫南的巴掌到,就跑了個無影無蹤,等跑得看不到林莫南的身影了,才得意洋洋地在小虎仔跟前搖頭晃腦走來走去,小樣兒,你能,挨巴掌了吧。小虎仔哪受過這個氣,大吼一聲,瞬間跟兩隻小狐崽兒打成了一團。
林莫南遠遠聽著三個小傢伙嬉鬧的聲響,失笑地搖了搖頭,因葛金的離開略顯失落的心情立時好了很多,誰說小山頭上冷清了,分明還熱鬧得很。
☆、世間逍遙一坐七年悟
繼續垂釣,此時溪水已漸漸恢復了原本的清澈。林莫南放下魚餌,看著魚兒又忍不住垂涎地游過來,看著清澈的水面倒映著一朵緩緩飄過的雲彩,他忽地失神。
雲過水麵,留影不留痕,是這雲不想留痕,還是水不願留痕?攪動水底,水中一團渾濁,然而待到恢復平靜,水面仍是清澈一片,是渾濁不可長久,還是水本潔淨,不受萬物沾染?
心若如這水,映照世間一切,點滴不留痕跡,縱使一時渾濁,過後仍是清如許明如鏡,灑脫自如,肆意自我,此即謂之……逍遙。
難道,這就是“逍遙道”?
這個念頭一起,林莫南全身劇震,心神一下子落入某種冥冥不可言的意境中,此時,他有目不能視,有耳不聞聲,只有一部大逍遙錄,字字句句從心中淌過,有那麼一刻,林莫南不再是林莫南,他彷彿化身逍遙散人,腳踏崑崙,劍指蜀山,又在峨嵋金頂上揮灑了一把迎風尿三丈的肆意張揚。那些看上去純屬自我吹噓的溢美之詞,此刻卻彷彿蘊含了無數的天道至理,一句一句,若金科玉律,若大道真言,聲聲如震鼓,動人心魄。
“阿南……阿南……阿南……”
不知過了多久,葛歡的聲音帶著幾分焦急傳入耳中,林莫南才驀然清醒,茫然地看著葛歡的臉,半晌才道:“這才三年,你怎麼回來了?”
往常葛歡一去,少則十年,多則二十年才回來一次。
葛歡氣急敗壞,一把抱起他,一邊往草屋裡走一邊道:“什麼三年,已經整整十年了,你是怎麼回事,在溪邊坐了多久,我一回來,就看到你差點沒被樹葉給埋了……”
“啊?十、十年?”
林莫南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堆滿了樹葉,身體都僵了,一點知覺也沒有。他吃驚得合不攏嘴,已經十年了嗎,這麼說,他在溪邊一入神,就是整整七年,他居然還沒餓死,這真是個奇蹟。
“我……好像頓悟了。”
奇蹟當然不可能發生,以林莫南的見識,靜下心來略一細想,就明白髮生了什麼。頓悟是好事,修士頓悟的時候,會受到天道保護,自動提供靈氣以保持生機,餓死這種事是絕不會發生的。只是他的身體根基受損在前,又失了先天元陽,久坐不動,難免血肉僵化,等葛歡幫他推血過宮,活絡一下筋骨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