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園裡亮著燈籠,剛走近池塘就見有人等在那裡,紅凝視若無睹,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就在即將與他擦肩而過之際,他迅速扣住了她的手:“你又擅取心血。”
紅凝看著那手,沒有掙扎:“神仙果然是不同的,臉皮都比凡人厚。”
錦繡道:“做什麼去了?”
紅凝皺眉:“我的法力已經被你封住了,還能做什麼。”朝身後看了兩眼:“我現在累了,能不能回去歇息?”
錦繡放開她。
紅凝繼續朝前走,走出十來步又停住。
“怎的不走了?”聲音竟帶著笑意,還有幾分戲謔。
紅凝忍住火,看著不遠處房間的門:“既然到不了,還用走麼,捉弄我很有趣?”
因為永遠到不了,所以該趁早放棄,他明白這道理,她最終還是明白了,不再像當年那樣傻乎乎的只知道往前走。
錦繡沉默著,將一粒靈丹送至她唇邊。
芳香的味道散發出來,紅凝清醒了些,欲搖頭說話,卻發現身體已不聽使喚,靈丹順利喂入她口中,順著喉嚨滑下。
他微微一笑。
紅凝怒視他。
心血凝成的丹,贏回來更多的恨,他輕輕拍她的腦袋:“再胡鬧,就把你關起來。”轉身隱去。
身體再次迴歸自己控制,紅凝無力地靠在廊柱上,苦笑。
用盡了刻薄惡毒的話,這個人始終沒有如願被趕走,他難道還不明白,她根本不可能修仙,白泠的死,他的欺騙,都是她介意的,他還不肯放棄,做這些又是什麼意思,因為內疚就一定要她成仙?
正在出神,身後響起人聲,原來方才見她臉色不好神情疲倦,楊縝特地令丫鬟送了湯來,為了叫胡月相信,不得已再度心血,損耗極大,紅凝也沒拒絕他的好意,服了湯,本想再去找他商量些要緊事,但見天色太晚,便打消了這念頭,洗浴之後上床睡去。
一條人影出現在床前,悄無聲息。
當初那個曾經在花朝宮活蹦亂跳,第一個敢明裡與杏仙叫板的丫頭,有著自己少年時同樣的囂張與傲氣,轉眼就已成了凡人,飽受輪迴之苦,如今自己看著都有點不忍,何況是他?
半晌,她舉起手中的如意,低聲:“當初為了不叫你灰飛煙滅,他……縱然恨,也該解了,如今難得契機,他連天劫都不顧也要為你逆天改命,你已叫他內疚了千年,還有什麼不足的,何必再這樣。”縱使當年邪神來犯,他也從不曾關注成這樣,去凡間,回來徹夜難眠,再去。
忘記的人不是最可憐的,最難放下的,是那些不能忘記的人。
金色如意發出五彩光芒,法眼下,一道金印正在逐漸消散。
黑暗中,床上的人猶自熟睡。
。
接下來兩天相安無事,直到第三日清晨,一起床胡月便找上門來,紅凝隨她出去了一趟,回來就將自己關在房間半日,至傍晚才匆匆出門。
楊縝正好從園門外進來,見了她不由一怔。
高高的髮髻適當地點綴著幾件首飾,火紅的外衫領口微敞,隱約現出精緻的紫青色抹胸,腰間鵝黃絲絛墜著塊翠綠的玉佩,這樣的顏色未免太誇張,然而穿在她身上竟有種奇妙的風味,非但不俗氣,反而相得益彰,與平日清冷素淨的打扮相去甚遠,乍一看就像變了個人。
紅凝心情很好,主動招呼:“王爺。”
楊縝多看了她兩眼,目中漸漸有了笑意:“怎的換了裝束?”
此人向來自恃甚高眼光挑剔,紅凝沒有放過那一絲讚賞之色,更滿意,當年都說自己適合紅色,果然沒錯:“有些事情要辦,我已跟廚房說過不必送飯了。”
楊縝意外:“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