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他累得慌,大傢伙都不輕鬆,外邊瀝瀝拉拉下著秋雨,姚家人或坐或站,在堂屋裡閒話家常。
你以為稻穀收回來就算完事了?
並沒有。
姚四海咳嗽兩聲,視線落在姚祺年身上:&ldo;年娃子,等天晴了,咱兩把稻穀送到糧站賣掉。&rdo;
為什麼不是姚祺田去?
姚祺田還得去他老丈人家幫忙,他老丈人家還有好幾畝地的水稻等待收割。
姚祺年苦哈哈的應聲,暗暗埋怨他親老孃,寫的到底是什麼破小說,是讓他來歷劫的吧……
這場秋雨持續的時間並不長,轉天就放晴了,姚四海把架子車綁到老水牛身上,大清早就把稻穀往架子車上搬。
今年收成不錯,姚四海估算了下,一畝地大概能收六百斤水稻,十畝地就是六千斤。
這六千斤水稻並不全是他們自己的,還要上交百分之三十的農業稅,只不過這時期不叫農業稅,有個好聽的名字,叫支援國家建設。
姚祺年以前聽說過農業稅,卻不知道要交這麼多,眼看自己辛辛苦苦打下來的稻穀被公社糧站無條件徵收走一千八百斤,姚祺年頭一次體會到什麼叫肉痛。
一千八百斤啊!
他孃的!
姚四海比他更肉痛,但沒辦法,必須交,不交剩下的糧食就沒辦法賣給糧站。
眼下秋忙剛過,公社糧站用人山人海來形容也不為過,拖拉機、小四輪、牛車馬車,加上莊稼漢,把糧站擠得水洩不通。
父子兩來得算早,可別人來得比他更早,只能排在隊伍後頭,姚四海見兒子坐不住,從口袋裡摸出皺巴巴的兩毛錢,遞給兒子:&ldo;去街上吃點飯。&rdo;
為了趕早,父子兩沒顧上吃飯,姚四海捨不得自己吃,但捨不得餓著兒子。
對於沒見過世面的姚四海來說,公社已經算是大地方,難得來一次,自然要吃點好的。
&ldo;我不餓。&rdo;姚祺年沒接錢,一張俊臉無端熱起來,這種感覺比他親老爹拿三個億砸他還要羞恥。
&ldo;拿著,去買兩根油條,我也吃根。&rdo;約莫是看出了兒子的不好意思,姚四海拐了個彎子說。
姚祺年想想,還是接了,跳下牛車去街上買早飯。
在姚祺年看來,所謂的公社,其實就是鄉鎮,經濟條件確實要好點,起碼放眼望去有幾處平房,還有集市,這會兒天才剛放亮,只有零星幾個攤位賣蔬菜。
街頭有個炸油條的攤位,三分錢一根油條,一分錢一碗豆漿。
姚祺年自己先吃了兩根油條,喝一碗豆漿,又給姚四海帶了份,加起來才一毛四分錢。
懷揣著剩下的六分錢,姚祺年忍不住咂舌,現在的錢也太耐花了點!
很快姚祺年就知道錢為什麼耐花了,因為他們賣給糧站的稻穀才八分錢一斤。
還是打著支援國家建設的旗號。
刨除上交的一千八百斤農業稅,還剩四千兩百斤,姚家一家六口,每人每天至少要消耗掉五兩稻穀,六口人就是三斤,一年大約是一千一百斤,為了防止來年收成不好,姚四海又多留了四百斤稻穀以防萬一。
就這樣,他們實際能賣的稻穀只有兩千七百斤。
八分錢一斤,最後得兩百一十六塊。
這兩百多塊還不算淨得的,還要去掉種子、化肥錢,可能最後到手的也只有一百八九十塊。
姚祺年在盤算過後,越發覺得種田沒出路,也不怪,富豪圈子裡他就沒聽說過誰是靠種田發家的。
但是姚家一家子卻很開心,尤其是姚四海,笑得露牙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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