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之分,刑部大牢的門卻悄悄地開啟了。夜色掩飾著四個披著黑色披風的身影一閃而入。
開啟門的是展燕然,進去的四人是由容樓帶領著的慕容垂、慕容令和慕容瀠。
容樓本不欲帶上慕容瀠,可是,先是見她為叔母流淚不止,親手做了精美的點心,挑了幾本好書想要讓獄卒拿進牢裡去給段洛,卻不被准許;又見她接連兩日,每日都要往大牢跑好幾趟,低聲下氣央求獄卒,只為見段洛一面,卻不得相見,心中有些不忍,便也帶上了她。
牢裡陰森的過道中,一行人匆匆而過,展燕然臉色很凝重,悄悄在容樓耳邊道:“夫人不妥。”
容樓皺了皺眉頭,卻不說話,只將目光掃過旁邊那一桌酒菜以及歪歪歪斜斜倒著的幾人。酒菜已經杯盤狼藉,八個值夜班的牢頭、獄卒或躺倒在地,或趴坐在桌邊,竟全倒了。想來是展燕然假意犒勞,卻在酒菜裡下了蒙汗藥所至。
幾人疾步跟隨展燕然很快便往段洛的囚室而去。
未到跟前,便聽見吳王夫人低低地呻吟聲。
慕容垂心知不好,顧不得牢門未開,幾步衝到最前面,隔著鐵欄呼喚妻子:“洛兒,洛兒,你怎麼了?”
容樓從未見過這樣表情的慕容垂,那一臉的關切,一臉的焦急,還有一臉的溫柔,和那日在大堂內看似沒有任何影響的人彷彿不是一個人一般。
展燕然也趕上前來,開啟囚室的門,點上燈火。除了容樓和他留在室外,其餘三人都走了進去。
段洛蜷縮成一團,身上的衣裳顯然被重新換過,卻仍然能看出又有大片血漬印透了衣裳。她的頭髮如稻草般散亂成一堆,臉部蠟黃浮腫,緊閉著的雙眼眼瞼也腫得老高。她的上齒緊咬著下唇,咬得那麼用力,以至鮮血滴滴滲出,似乎這樣才能令她分散身體其他部分的疼痛,但是即便如此,她還是因疼痛忍不住發出低吼般的呻吟。
這哪裡還是平素那個美麗端裝,出口成章的叔母?慕容瀠整個人好象呆了一般,立在一邊,左手挽著的裝點心的小竹籃失手摔落在地,右手拿著的書也散落一旁。
“洛兒。。。。。。”慕容垂哽咽著一時無法說下去。
“娘。。。。。。”慕容令的心象被刀絞一樣。
兩人全蹲下身去,俯在段洛身邊。
聽到丈夫和兒子的聲音,段洛慢慢清醒了過來,道:“居然做夢了。。。。。。”她還以為自己在夢裡。
慕容垂輕輕抱起她,卻感覺到她的身體因輕微的觸動,疼痛得一陣哆嗦。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他柔聲道:“洛兒,我真的來了,相公我就在你身邊。”
段洛努力想睜大眼睛,無奈雙眼腫得實在太厲害,她用盡力氣也只睜開了一條細縫,但是也足夠瞧見面前的慕容垂,微微一笑,道:“還好,能見上一面。”說完,她又伸出手,只見十隻手指上的指甲全都支離破碎,結了厚厚的一層血痂。
那隻手撫上旁邊慕容令的面頰,輕輕地摩擦了一陣,道:“令兒。。。。。。”
然後她的餘光掃到了呆立在一邊的慕容瀠,於是向她招了招手,道:“沒想到你這小丫頭也惦記我,過來。。。。。。”
慕容瀠這才回過神來,走到段洛身邊時已是淚流滿面。
段洛四下摸索了一番,在角落裡拾起那面小鏡,輕輕擦拭著。
慕容瀠見狀,連忙道:“叔母,你要照鏡子?瀠兒來幫你。”
段洛搖了搖頭,道:“丫頭,別傻了。叔母再也漂亮不起來了,是用不著鏡子的。我想把這鏡子送給你。”說完將小鏡放在慕容瀠手中,又道:“這鏡子是我娘給我的,又是我孃的娘給她的。。。。。。我膝下無女,平時和你挺談得來,就送給你吧。這鏡子名叫‘水月’,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