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的時候就是在深夜，就是在下雨。

從他和西奧搭好醫療急救帳篷開始，一直到最後他抱著羽生愛理，看著心愛的人死在自己懷裡，都是暴雨。

睡夢中也能清晰記起的深夜暴雨。

[玩具船吧。]

手機震動了一下，時隔了大半天以後，金泰妍發來了遲到的回覆訊息。

林增羨知道這個人的工作很忙碌，所以只要不是什麼急事，他都不介意金泰妍回覆訊息是慢還是快。

而且，他也不會有什麼急事需要金泰妍快速回復。

[你現在睡覺了嗎？]

金泰妍又緊跟著發來一條訊息。

[沒有，我在酒店看電視。]

照實回覆了金泰妍的提問，林增羨繼續眼瞅著壓根就沒看進去的電視節目，大腦裡一片空白。

下雨天，真的不喜歡。

伸手放在心口上撫了撫，林增羨仰頭看著天花板，呼吸有一點急促。

慢慢深呼吸，他單手印在額頭上，大拇指和中指用力按了按太陽穴。

地震，暴雨；

只有你能救她……

滿身是血的羽生愛理；

只有你能救她……

孤獨的手術檯；

只有你能救她……

抱著羽生愛理，眼看著她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只有你能救她……

只有你能救她！

“呃……”

勐然坐起，林增羨依舊按著額頭，身形短暫停頓了一下，然後慢慢彎曲，有些頹然地窩著。

窗外是擋也擋不住的雨聲，他睜開模湖了視線的雙眼，緩緩喘著氣。

嗡嗡嗡……

不合時宜的，手機響了起來。

嗡嗡嗡……

林增羨看向手機螢幕，來電顯示上寫著“烤湯圓”。

嗡嗡嗡……

“烤湯圓”很有耐心的樣子，林增羨不接起電話，手機就一直倔強地響著。

伸手抹了抹眼角，再摩挲了幾下臉頰，林增羨定了定神，拿起了手機。

“睡著了？”

與名井南柔軟的聲音和柳智敏脆生生的聲音都不一樣，金泰妍的聲音在林增羨聽來是又低又粗的。

如果前兩者分別是老房子裡的暖氣和新房子裡的空調，那後者就是山裡小木屋前用柴架起的火堆。

“沒有，在看電視。”

抓起遙控器，林增羨把電視的音量開大了一些。

“你，不舒服嗎？”

試探著的，金泰妍的聲音加重了。

“沒有。”

林增羨拿遠手機，嚥了咽喉嚨，然後接上了耳機。

“你騙我。”

沒有什麼氣勢，但也不退讓，金泰妍還是堅持了自己的觀點。

“我自己就是醫生，如果不舒服，我肯定知道。”

蹙了蹙眉，林增羨清了一下嗓子，換了一個伸展的姿勢，重新靠在了枕頭上。

“你以前覺得我空洞，可是你現在同樣也不給我說真話。”

金泰妍的語氣變輕了不少，就像是在耳邊說晚安一樣。

“我不是說你的身體不舒服。”

沒有等林增羨說什麼，金泰妍繼續說著，不給林增羨找補的機會。

“我是說，你的內心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