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喜慶的,既然喜慶,離開時就不該有痛苦。
桐笙將這些話講給朔夜,朔夜卻只拼命搖頭。她們之間本就有長生與短命的區別,如何可能站在同樣的立場來看待同一件事?朔夜終是無法接受得而復失的結果,即便她知道桐笙的死對她來說與常人有異。
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哭泣,桐笙卻沒辦法去安慰,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越發帶著自己的氣息和意識從身體中抽離出去。她緩緩躺下了,努力地吸了幾口氣,讓自己以一個還算舒服的姿勢躺著,卻又騰出一隻手來握著朔夜的手。
“我死後,你不必操辦什麼,將這身體用火燒了,尋個有風的地方將骨灰揚散便是了,不要讓這世上又添一座‘桐笙’的墳冢。”
朔夜早泣不成聲,桐笙的視線始終沒敢從朔夜臉上移開。她果然還是希望能夠記住這個讓她心愛的女人,她多害怕再過那座奈何橋之後便又不知此人是誰。
“朔夜……”終於,桐笙還是關不住眼眶中的淚,一股難受湧上心頭,眼淚便轟然決堤。她央著朔夜抱她,躲在朔夜懷裡痛哭,她還是忍不住自私地開了口,與朔夜懇求:“不要丟下我,無論多苦都請再撐一會兒,不要讓我獨自在世上輪迴。朔夜……朔夜……”
朔夜直點頭,不停地答應,她將桐笙抱得很緊,因為桐笙早沒那氣力與她相擁。
“我不會丟下你,我會尋你,直到尋完那一百世。我們約定好的,絕不食言。”
一句肺腑言,教桐笙終於安心。她時而用虛弱的聲音喚著朔夜,朔夜的耳朵就貼在她唇邊,她不過想到什麼才講什麼,甚至也不知道自己講了什麼。可即便如此,朔夜仍細心聽著,耐心應著。
桐笙似拼著一口氣在等待朔夜變得平靜,然而她越是虛弱,朔夜越是難受,哪裡平靜得下來?終於她再無力氣,幾乎無聲地喚出朔夜的名字。朔夜將耳朵更貼近她的唇邊,卻再沒聽到她的聲音。
“笙兒……?”
朔夜直起身,一雙淚眼驚慌地看著桐笙,整個人已近呆傻的狀態。她搖著桐笙,晃著桐笙,哪怕用盡力氣也未能讓桐笙再醒來。
桐笙走了,帶著一句尚未講出來的話,就這樣留下朔夜獨自離開了。
良久,朔夜終於不再哭泣。她從櫃子裡拿出一身新衣裳替桐笙換好,為桐笙整理好頭髮,讓桐笙端端地躺在床上。
這才半夜,朔夜還是去敲響了一戶人家的門。桐笙走了,她需要有人幫她一起料理桐笙的後事。只是一戶人家點亮了燈,桐笙去世的訊息很快也跟著傳開了。周圍的人都很熱心過來幫忙,事情辦得快了,卻讓朔夜覺得有些忙亂。
只那一陣傷心之後,朔夜再未哭過。與得而復失相對應的必然是失而復得,她的路還很長,不該讓自己沉浸在失去的消沉中。
對於火葬,在場的人都表示反對。可這畢竟是桐笙的囑咐,朔夜不想違背。事後她帶著桐笙的骨灰登上一處山頭,就在次日清早日出時讓她隨風而去了。當天夜裡,朔夜盤膝坐在床上,魂體出竅一路飄至地府。
再見桐笙時,桐笙正在奈何橋邊,看著一隻只鬼魂飲湯、上橋、離開。許多人憑著執念而不願飲下孟婆湯,卻終究被鬼差逼著灌下,最後還是成了一隻如同白紙一般的鬼,飄飄去到對岸。這樣的事情見得太多,桐笙早就學會冷眼看待。而她看見朔夜,便對朔夜笑了。
“鬼差說,或許過幾年你再來,會有人告訴你我在何處。我來生正好有二十四年,不急。”桐笙上前附在朔夜耳邊這樣輕聲地告訴她,說完便退開幾步,最後留戀地看了她幾眼,轉身飲湯離去。
我等你,即便你錯過了這廿四年,我仍等你。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部分完了,我有問過某個黃花大閨女,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