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管天下人怎麼看,也不管天下史筆怎麼寫?”東方嘯鳴朗聲笑起來,“你自己就在修史,你應該知道,史筆如椽,有多少分量!當初《春秋》之中,《鄭伯克段於鄢》,一個簡簡單單的‘克’字,就讓一代國君,成為萬世譏諷物件!何況是你這樣的事情!到時候,無聊的讀書人,無聊的修史者,還不大書特書?只怕百年之後,真相就被湮沒,你,就真成了分桃斷袖之流!”
皇帝,在威脅我!不能拿天下人威脅我,就用千秋之筆威脅我!是的,天下的讀書人,有遠大志向的讀書人,誰不在乎千秋令名,誰希望自己留在歷史上的,是一個笑話?
皇帝那肆無忌憚的笑聲徹底的激怒了我,也激發了我心底的狂性!伴隨著東方嘯鳴的笑聲,我也笑了起來:“皇上,是的,是的!誰都在乎千秋令名,誰都希望留在歷史上的是一個十全十美的形象!然而皇上,學生有學生的準則!天下人怎麼看,那是天下人的事,千秋之筆怎麼寫,那是後人的事!學生相信,只要學生,能為天下人做足夠的事情,那麼,即便有這樣一個笑談,後世之人也能將這個笑談忽略!再說了……那時學生已死了,已死之人,管他後世之人怎麼笑?學生只求,臨死之際,心中再無欠缺,至於後人如果要笑話,那就笑吧!學生……不在乎!”
“不在乎”三個字,在小書房中,朗朗的迴響……我咬著嘴唇,眼睛裡,依然是倔強的、不顧一切的瘋狂的笑意!
“不在乎……”東方嘯鳴重複了一遍我的話,“你居然說,連這個也不在乎……”他的聲音裡,聽不出是喜是悲。片刻之後,竟然說道:“朕竟然懷疑,你是真正的斷袖了。你這狂生,做事只憑著自己喜好的狂生……真有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皇上……”我還要說話,東方嘯鳴已經揮手,非常疲憊的揮手,說道:“朕累了,你跟著小沐子下去吧。”竟然沒有再給我說話的機會,自顧自往前面去了。
我呆呆站著,看著他轉過幾個書架,開啟了一扇小門,就這樣消失在門外的花木之中。
那背影,竟然有幾分佝僂與蕭瑟。東方嘯鳴,才不過四十多的年紀啊……
突然之間,心竟然有些酸酸的。我最後一句話,叫他……失望了。
然而,即便時光倒流,我也不會改口。
要我就此與吳王絕交,我做不到。
與其答應了之後再不守諾言,不如一開始就不答應。
沐辰悄悄走上來,看著我,搖頭,嘆了一口氣,說道:“玉秀才,你最後一番話……不該說的。”
我澀然,問道:“那我該說什麼?沒法答應的事情,答應了皇上,那就是欺君之罪。”
沐辰沒有再說話,引著我出去。走到小書房門口,又停步,說道:“玉秀才,你還有一點小東西還沒有還我。”
我這才猛然想起,急忙捋起褲腳,將那個“跪得容易”給摘下來,還給沐辰。沐辰收進袖套裡,面無表情的在前面帶路,引我出宮。
到了宮門外,見風行烈還在門口等待,邊上還停著一輛馬車。見我出來,急忙迎上來,拉我上了馬車,悄聲問道:“皇上都與你說了什麼?今天朝廷之上,你還真是敢說啊,將我都嚇壞了!”
我笑著搖搖頭,說道:“沒有什麼。皇上就是又考了一下我的學問,又與我做了一個約定。”
風行烈好奇的問道:“約定?什麼約定?”
我笑道:“只要我考中大五魁,皇上就給我一個狀元郎。我得了一個六首,皇上就赦免我的父母。”
風行烈歡喜道:“有這等好事!你這般能耐,得個六首就是探囊取物,到時候就能將叔父叔母都救出來!”
我笑了笑,心底卻不由自主的飄過與皇帝的最後一番對話。我這樣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