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徐儀同這樣的人講道理,他實在打從心底厭煩。只覺得話不投機半句多,一時竟啞口無言。
如意則是早習慣了這樣的局面,只道,“不是。”然而她也不想再同琉璃多糾纏了,只拉了拉徐儀的衣袖,道,“我們走吧。”
琉璃恨惱,邊呵斥“站住!”邊快步上前要拽住她,卻被劉峻一把拉住。
琉璃怒目回頭道,“你做什麼!”
如意和徐儀也只回頭看了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劉峻本以為琉璃知道真相也就回心轉意了,誰知她不但還要維護張賁,竟為此指控豈徐儀和如意來,不由替她著急。急促的低聲道,“你既已知道張賁是什麼出身,怎麼還一心替他說話?萬一讓旁人知道,豈不要以為你一心和他同流合汙?指不定還會連累到家門名聲,到時你該如何摘清出來?”
琉璃氣惱至極,反倒能引而不發了。她一把揮開劉峻的手,也不去追如意和徐儀,只目光如火的望著他,道,“果然你早就知道了。”
劉峻一噎,不覺避開她的目光。
琉璃聲調反而放緩了,怒極反笑道,“那你倒同我說說他是什麼出身。”
劉峻待琉璃赤誠,卻被她如此遷怒,梗性子不覺也發作了。非要在此刻逼琉璃認清事實,“他是張華的兒子。”
琉璃脾氣嗡的便引爆了,“你可知張華是當朝貴妃的親哥哥!”
劉峻嗤之以鼻,嗆到,“那又如何。牧羊屠戶之家,自以為攀附上天子便能改頭換面。到頭來還不是被打回原形,為士林所恥笑?貴妃的哥哥又如何?大皇不也急著同這個舅舅摘清關係嗎!你怎麼反倒——”
琉璃怒道,“你放屁!”她能用蠻橫裝扮自己,縱使被所有同窗排擠孤立、口誅筆伐,也傲慢的揚起頭來,不肯同張賁摘清關係。但劉峻一句“大皇子急著同舅舅摘清關係”卻正戳在她的柔弱之處,她眼圈已然通紅,聲音裡也帶了哭腔,“我就是要和他同流合汙,你若瞧不起我就滾開!”
她這一哭其實也就是丟盔卸甲了。
然而她死不悔改,劉峻的脾氣也衝了上來,“你是鬼迷了心竅!我真是蠢極了,才會對你這種人掏心掏肺!”恨恨的將桌上書卷盡數揮到地上,氣沖沖的離開了。
第二日來到學堂,劉峻見琉璃哭得雙目紅腫,不由生出些愧疚懊悔來。他待要同琉璃說話,琉璃卻看也不看他一眼,便令僕役搬了她的筆墨書卷,走到張賁身旁。
張賁桌上亂糟糟的,全是同窗故意堆到這邊欺負人的廢紙雜物。他正垂著頭安靜的收拾。而坐他右側鄰桌的人早已搬到別處去了。
琉璃將自己的日用往他鄰桌上一落,道,“以後我坐在這裡。”
她走到如意桌前,用力的一拍桌子,俯身按下去,“你有本事,也來拆穿我的出身——我倒想知道是他們尊貴些,還是我尊貴些。”
第二十五章
如意當然不會拆穿琉璃的出身。
但是來自姐姐的惡意還是讓她覺著有些透不過氣來。
似乎不論她說什麼、做什麼,父親這邊的親人——不論是天子本人還是這個同父異母的親姐姐——給她的回饋永遠都是將過錯歸之於她,蠻橫不講理的指斥她。
而她阿孃彷彿從來都看不到這些,對她說的永遠都是——離他們遠些,不要同他們計較。尤其不要正面衝突。
幼時她還察覺不出什麼異樣。
但自進了幼學館後,她和同齡人接觸多了,也看多了同輩人彼此間的矛盾是如何化解的,兼聽見了許多在辭秋殿裡聽不到的話,漸漸便已意識到——也許問題真的出在她的身上。
也許她才是這個“家”裡不正常的哪一個,所以她才會被這麼異常的對待。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