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來,文章還是有的可寫的。
把現代漢語,擰去現代成分,到古漢語裡浸一浸,這就是賈平凹的語言。
以天干地支標記年份,或孤身一人,或呼朋引類,于山水園林之間,街衢里弄之中,行仿古之事,運仿古之思,發仿古之感慨,而在人情世態上,也多作仿古的描述,這就是賈平凹的文章。比如,白霜染地,邀友攜酒,走廊穿亭,繞池越臺,乘船泛湖,遊園訪菊,酒未三巡,墨菊大開,湖上歸來,有清潔工半文半白地笑而曰:“噫,這花是等待你們開呢。”這讓人想起張岱。再比如,旅遊某地,入店沽酒,人要兩毛,卻給一元四,還理論說:“清靜值一角,山明值一角,水秀值一角,空氣新鮮值八角,餘下一角,買得吾之高興也。”整個讓人想起明清時代的封建文人。而把清人劉熙載的“醜到極處便是美到極處”拿來,編個故事,擴而大之,這就又是賈平凹的《醜石》。
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賈平凹的《笑口常開》,文章由19個小故事組成了19個“樂而開笑”,其中有些個故事讓人看著眼熟。比如,以京廣大鐵路為界,把中國劃為東西兩大部分,有一個故事在東半區內是這樣講的:兩人入廁,全忘帶紙,見地上髒紙一塊,都想拿來用,又都不好意思,就都蹲著,牛犟起來,其中一位,家人見他久久不歸,便打發孩子來看,那人衝孩子喊:“去,回家拿塊大餅子來,我跟他靠!”這故事越過京廣鐵路,到了賈平凹那裡,孩子被刪去了,變成了一個拾廢紙的,鐵條一點,將廢紙扔到垃圾筐裡,揹走了。
林語堂口口聲聲讚美晚明性靈派,寫起文章來卻老實,他喜歡金聖嘆的33個“不亦快哉”,就老老實實說出來,並老老實實地仿作了幾條。林語堂不如賈平凹機靈。
以古人的思想為思想,以古人的形式為形式,以古人的語言為語言,賈平凹的許多文章都是“集大成”之作。在“集”的過程中,賈平凹被他“集”的物件所同化,變成了其中的一部分。我總覺得,賈平凹就像古老城牆伸出的一道陰影。
賈平凹出生在丹鳳,丹鳳屬秦,秦那個地方,多的是秦磚漢瓦。
周作人曾說:“我恐怕也是明末什麼社裡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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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平凡的世界》想到的(1)
無聊齋主人�發帖時間:2002�10�3112∶49∶00
對古典文學的沉迷和對當代文學的忽視,使我錯過了不少當代文學的優秀作品,如路遙的《平凡的世界》。
路遙出生於陝北農村,中學畢業後在鄉下當過老師,後又成為一名工農兵大學生。這樣的出身和經歷使他對陝北的農村生活有著深切的體會,寫起農村題材小說來可謂得心應手。農村、農民、農民的生活,這正是吸引我一氣讀下去的主要原因。小說勾起我對小時候艱難生活的回憶,使我頭腦中那日漸模糊的農村生活開始鮮活起來。
小說從1975年寫到1985年,這正是中國農村發生根本變革的時期。小說以陝北一個普通的農村——雙水村——為中心,展開對這十年間農民生活的細緻描寫。作家細緻的筆觸讓我歎為觀止,沒有長時間的親身體驗,是根本寫不出這樣一部小說的。在閱讀過程中,我總有一種誤覺,以為小說寫的就是我的故鄉巖豐村的情形;孫家的故事就是我家的故事。我的家鄉巖豐村地處山清水秀的湖南湘東革命老區,小說寫的卻是北方,確切地說是陝北的延安地區。書中不時出現的“窯”字,總是提醒我,這是在講陝北,而不是我的家鄉,否則,我一定會混在一塊了。
一個村就是一個地區的縮影,而一個地區也是整個中國農村的縮影。年輕一點的讀者或出身城市的讀者,可以透過閱讀這部小說來了解這一時期的中國農村社會。生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