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砸在了劉夋頭上。
他記得此事,但卻未想過還有如此好事,只是他自覺讀書不濟,百般盡力也不曾有所成效,若真做了官,豈非是對那等苦苦讀書之人不公麼?
更何況,他當年救人,也不過是一念之善,卻不曾想過這般報答的。
這信函短短一頁紙張,徐子青與雲冽很快看完。
劉夋待兩人抬眼時,也吞吞吐吐,將心裡疑慮,盡數道出。
只因此事於父母娘子、鄉鄰之人而言,皆覺乃是大大好事,他這些心思,卻難以出口。且即便出口,這些親朋……恐怕也難以體會。
思來想去,這村子之內,怕是也只有這徐大夫與雲先生兩人,才能商議了。
徐子青聽得,笑了一笑:“這有甚為難之處?你雖覺對讀書人不公,但實則天道至公。你心存善念,救人一命,他人感激之下,便將此善報予你。如今朝堂官員,並非個個科舉出身,你不過其中之一,而非是為你罔顧朝廷律法,你又何必思慮過甚?那二品大員月餘之後方才來此,想來已將你查了個清楚明白,你若太過不堪,他便要擔了干係,自然只會贈你金錢以報,又何必非要叫你做官不可呢?”
劉夋一聽,心裡猛然有所領悟。
的確,此事非是他挾恩求報,而是對方主動言明。
徐子青微微地笑。
他這些時日與劉夋相處,看出他的才學大約的確一般,可對世情洞徹,則頗為通透。而且他出身農家,非是那等不知疾苦之輩,處事仁義,明曉事理,與人交往起來也從不畏縮露怯,這般之人如今儘管官場經驗不足,但不說此時要做什麼大官,若是隻做個知縣,說不得正合適也未可知。
能做得二品大員者,要想報恩,手段極多,除非恩人乃是可造之材,否則,也必然不會這般費事的。
劉夋有些歡喜,已然有了幾分願意。
他讀書多年,自是為了做官,也有滿腔抱負,前些時日心灰意冷,才要回來,但到底還未徹底做成農漢,自是心動了的。
只是,他還有擔憂:“諸縣知縣想來都已有主,我若去了,豈不是壞了他人的前程?何況我若是做得不好,不僅辜負了那位大人美意,對百姓也有無窮之害啊!”
徐子青溫和說道:“老夫以為,劉家小哥既然有所選擇,不妨挑一位官聲不好、搜刮民脂民膏的貪官汙吏,上報那大員,去做那處知縣。到時只消善待百姓,造福那一縣鄉里,未嘗不是好事。”他略頓了頓,語氣更平穩些,“你既有擔憂百姓的這一份心思,若是能時時記得善待百姓,好生學習如何為官,想來也不會庸碌到何處去的。”
劉夋聽了這些,心裡總算也有些安穩下來。
此時,雲冽開口:“若有畏難之心,不做也罷。”
劉夋心中一凜。
是了,他若是再如此百般不能自信,即便做了官,恐怕也沒什麼用處。他堂堂男子,本有野心抱負,如今機會就在眼前,他反而瞻前顧後起來,像什麼樣子?何況,他原本已然十分願意,惺惺作態,又給誰看?
這般想過後,劉夋深吸口氣,再次深深一禮:“多謝徐大夫細心勸慰,多謝雲先生當頭棒喝。晚生劉夋,當前往一縣,待百姓以誠,以清廉為官。若是……”他一頓,“若是來日晚生離得遠了,當寄信而來,望兩位莫要嫌棄,多多教我。”
徐子青笑道:“教不教的倒也談不上,如今老夫與你也算個忘年交,日後自然也不當斷了來往。”
劉夋大喜,再行禮後,轉身走出門外。
又過得一段時日,果然有人上門派發文書,而劉夋,則要走馬上任。
正文 722
紅塵人有紅塵事。
那劉夋所擇之地,正是鄰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