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字。所以這簡單的“水綺亭”三個字,有她本來的婉約,還帶著些他的蒼勁。功夫不到家,不倫不類,卻很有特點。
紙是現裁的,字跡上的墨還新。這怎麼會是一個死去十來天的人寫的?
水綺亭?
讓他去水綺亭嗎?
誰在水綺亭裡等他?
邵令航有些說不出的激動,歪著身子就要往外走。孫媽媽和月嬋見他不穩,忙上去扶著。問他怎麼了,他難掩臉上的喜悅,又哭又笑地說:“她沒死,她在水綺亭等我。”
這話怎麼聽都有些��恕T駱渴譴�粗教醯娜耍�飠岫��信譚諾降厴希�蹲派哿詈降囊律淹�刈В�昂鉅���鵡д�耍�展媚鏌丫�吡耍��豢贍茉謁�餐さ饒恪D�逍訓恪!�
“不不不,這是她的筆跡,她沒死,她肯定是回來了。”
回來?還魂麼?
月嬋瞪著眼,和孫媽媽對視一下,兩個人使了全身的力氣,才將邵令航拽進屋。孫媽媽喘著氣,真是想抽他兩巴掌,但到底不行,瞧著桌上的茶盞,抓起來就是一潑。
邵令航瞬間老實了,水順著他的臉淌下來,好些日子沒刮過的鬍子亂七八糟的,水滴下來,像是流著淚似的。
他哽了哽喉嚨,聲音沙啞,“是人也好,是鬼也好,我得去見見她。”
孫媽媽一時又難過起來,用手錘著他肩膀,眼眶也開始泛紅,“冤家呦,你就不能振作些。”
邵令航不語,但也沒打消念頭。
月嬋理解他的心痛,這會兒便安撫他,“要去也不能現在去,等各處落了鑰,沒人了,你偷偷往後花園走一遭。她若是真的在,你們敘敘話,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現在呢,您洗漱洗漱,吃些飯,她若是瞧見您這幅樣子,輪迴路上豈不也難受。”
邵令航抹了把臉,酒喝得太多,想要精神起來都沒有力氣。可這麼大的念想擺在那裡,他得去。月嬋說得對,他得體面的去,讓她了卻牽掛。
落了鑰,熄了燈,月上中天。
打點了看門的婆子,邵令航一個人慢慢走向水綺亭。建在池子上的閘亭,四面的門扇都關著。臨近了,心又驟然疼起來。
他推門進去,茫茫的黑暗,他對著半空張開口,好半天,才輕輕地喚了一聲:“可兒……”
☆、80。080 春水驟然覆頂
他推門進去,茫茫的黑暗,他對著半空張開口,好半天,才輕輕地喚了一聲:“可兒……”
這聲音淒涼又悲切,環繞在空曠的水綺亭裡,沒有迴音,也沒有回答。
是人是鬼,他得見見她。來不及說的離別,為她報仇的決心,這些日子來的想念和追悔,他想跟她說一說。他太愁苦了,找不到一絲一毫的解脫。哪怕她化鬼歸來,對他埋怨,向他索命,他都不在乎。只要還能再見一面。
他鬆開緊咬的牙齒,喉嚨裡先是一聲嗚咽,隨即便是哀求,“可兒,我來了,你出來見見我。”
事實上,從邵令航邁進水綺亭的第一步,她就已經瞧見他。
想象得到他的境況不會好,糾纏了那麼久,好不容易兩人都邁了一步,才有了起色,她卻突然“死”了。彷彿坐實了他克妻的傳言,讓他背上洗脫不掉的罪名。他一定有自責,有內疚,有求而不得的惆悵,人變得鬱鬱寡歡,不是說茶飯不思麼,那一定會瘦了許多吧。
可已經適應了屋裡的黑暗,當瞧見他的第一眼,蘇可的心便狠狠地抽痛起來。
他的穿戴一如當日初次相見,銀絲擰竹節的發冠,石青色的緙絲長袍,連鴉黑腰帶上墜的玉環、香囊、赤金帶勾都一樣不差。甚至身上都散發著濃濃酒氣。
並非是半信半疑來的,他很篤定,打扮成這樣來同“她”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