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的,這感覺很美,很妙。當然,我不指望你們理解。”
伊文斯說完這話,突然又變得談興索然,說他要去工作,就拿起一把鐵鍬和一把鋸離開了。道別時,他多看了葉文潔一眼,似乎她身上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階趣味的人。”在回去的路上,葉文潔的一個同事背誦了《紀念白求恩》中的一句話,“原來還可以這樣生活。”她感嘆道。
其他人也紛紛表示自己的贊同和感慨,葉文潔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要是他這樣的人多些,哪怕是稍多些,事情就會完全不一樣的。”
當然,沒人理解她話裡的真正含義。
課題組負責人將話題轉到工作上,“我覺得這個站址不行,領導也不會批的。”
“為什麼?在我們的四個站址方案中,這裡的電磁環境可是最好的。”
“人文環境呢?同志,不要只想著技術方面,看這裡窮的,知道嗎?窮山惡水出刁民,將來與地方上的關係怕有很大麻煩,說不定,基地會成了這兒的唐僧肉。”
這個選址果然沒被批准,原因就如負責人所說。
三年過去了,葉文潔再也沒有伊文斯的訊息。
這年春季的一天,葉文潔突然收到了一張明信片,竟是伊文斯寄來的,上面簡單地寫了一句話:
到這裡來,告訴我怎麼活下去。
葉文潔坐了一天一夜火車,又換乘幾個小時的汽車,來到了那個偏僻的西北山村。
當她登上那座小山頂時,立刻看到了那片樹林,面積與三年前差不多,但由於樹木的成長,看上去密了許多。不過,葉文潔很快發現,這片林子的面積曾經擴大了許多,但現在,擴大的部分已被砍伐了——砍伐仍在熱火朝天地進行,在林子的各個方向都有樹木不斷地倒下,整個林子像一片被許多隻蚜蟲蠶食的綠葉,照這個速度很快就會消失。砍樹的村民來自附近的兩個村子,他們用斧子和板鋸把那些剛剛成長起來的小樹一棵棵地放倒,然後用拖拉機和牛車運下山去。砍樹的人很多,不斷有激烈的爭執發生。
小樹的倒下沒有什麼巨大的聲響,也聽不到油鋸的轟鳴,但這似曾相識的一幕還是讓葉文潔心頭一緊。
有人向她打招呼,是那個生產隊長,現在的村長,他認出了葉文潔。當她問他為什麼砍林子的時候,他說:“這片林子嘛,不受法律保護的。”
“怎麼能這麼說?《森林法》不是剛剛頒佈嗎?”
“可白求恩在這兒種樹經過誰批准了?外國人擅自到中國的山坡上種樹,受哪門子法律保護?”
“這說法不對的。他在荒山上種,又沒有佔耕地,再說,他當初種的時候你們也沒有說什麼。”
“是啊,後來縣裡還給了他一個造林模範呢。本來村裡是想過幾年再收林子的,豬養肥了再殺嘛,可南圪村的人等不及來砍了,我們不動手也沒份兒了。”
“你們馬上停下來!我要到政府部門去反映這事!”
“不用了,”村長點上一支菸,指指遠方正在裝樹木的一輛大貨車,“看那車,就是縣林業局副局長的,還有鎮派出所什麼的,木頭數他們拉走得最多!我說過,這林子沒名沒分的,不受保護,你到哪兒找都沒用;再說,葉同志,你不是大學教授嗎?這和你有嘛關係?”
那兩間土坯房還是原樣,但伊文斯不在裡面,葉文潔在樹林裡找到了他,他正拿著一把斧子一心一意地修剪樹枝,顯然已經幹了很久,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
“不管有沒有意義,我不能停下來,停下來我會崩潰的。”伊文斯說著熟練地砍下一條歪枝。
“我們一起去縣裡找政府,不行就去省城,總會有人制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