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覺得有些不好。但既然來了,豈有什麼都不尋便打道回府之理?這屋子許是空了許久,雖定時有人簡略打掃,但屋內陳設卻是寥寥,能藏東西的地方只有那一方櫃子。昨晚皮影就應是從櫃頂被風吹落的,因那櫃門是被一把大得誇張的銅鎖鎖住的。
蘇辛搬來一個凳子,踩上去伸手去櫃頂摸索,仔細摸索了半天,竟什麼也沒有。
難道是石楚帶走了?還是……墨蓮回來過?或者,蕭妃已經派人來了?
聽石楚之言,似乎年年都有此戲碼,那二人演戲時也說過“又到了今年此時”的言語,既然每年都未讓蕭妃起疑,如何她又會忽然反應過來呢?莫非墨蓮走得太急不及將皮影收好,不只被她和晉蘅、石楚發現,也被稍後趕來的蕭妃的人發現?
蘇辛忽然笑了起來,不知那向來高深的蕭妃若是知道自己被如此戲法騙了這好些年頭,臉色該當如何?
也或者她不該這麼悲觀,可能只是今日碰巧趕上正到了該定期打掃的時日,不知情的粗使丫頭婆子們給收了去而已,她們倒不是能上前說上話的人呢。
既是遍尋不見,多留無益,蘇辛緊攥著手中的畫像便走出西池塘。那西池塘雖被禁著,但以前已說過了,蕭妃有思想得很,她才不讓人時刻守著呢……是以蘇辛倒是來得大方,去得大方。事情有時就是這般充滿了矛盾的滑稽,果然,天地之間有“大美”啊,覺之者當一哂。
蘇辛沒停腳兒,直直便去了晉蘅處。她想,這畫像上的秘密和那新發現的小冊子,理當給他看看才是,雖不知他對其父的感情究竟有多深,但畢竟自小離家,想來依戀懷念之意在當時還是孩子的他心裡定是頗為令人心酸的。
蘇辛驀地就生出一種憐惜之意來,邊走邊覺得晉蘅可憐。雖說這小冊子裡他的父親是戀上了他母親以外的另一個女子吧,但晉蘅不是向來想得開嗎?她撇了撇嘴,輕“哼”一聲。
她又頗覺得大概就是對晉蘅的母親,他父親也未必有多少強烈的感情,而這小冊子的主人,才是上天送來的一旨“生死以之”。不知他是幸運的還是不幸的,若他不曾遇到,或者早點覺到,都不會是今日的結局。而若說他不幸,他卻遇到了大多數人一輩子都無緣企及的“人生真意”……
細想想,雖說“情人眼裡出西施”,但再荒誕的神話,也有三分的真實嘛,既然那叫“念兒”的女子將他描繪得那般溫潤雅緻得令人心動,也算是讓晉蘅進一步瞭解一下他的父親嘛,他也會為之小小驕傲一番才對……
剛剛突如其來的心酸驀地被一絲甜意取代,她似是看見了他臉上淡淡的笑意,明明心裡得意卻不露聲色裝矜持……她不禁就笑了出來。
若說起蘇辛的記憶力來,真是一個神奇的東西……明明昨晚那般委屈到需要借酒澆愁,現在竟忘了個一乾二淨。
剛進了晉蘅的院門兒,就被一個丫頭攔住,“蘇姑娘。”
蘇辛應了一聲,“你們王爺呢?”
那丫頭似是怕她進來似的,張著手就擋在前頭,活像老鷹抓小雞中護犢的那隻。蘇辛“切”了一聲,誰跟她玩兒來?
“去告訴他我要見他。不,說他爹要見他。”
那小丫頭見她竟胡言亂語起來,心裡暗忖,莫不是昨晚受了刺激一時迷了心竅不成?當下更是不敢放她進去,畢竟墨蓮還病著,萬一她鬧將起來擾了墨蓮清淨,回頭王爺怪罪起來,她可當不起。
“蘇、蘇姑娘,你快別往裡走了,墨蓮姐姐還病著。”
蘇辛一頓,“他讓你這麼說的?”
那丫頭沒明白她這話是何意思,也想不明白哪個“他”,是王爺啊還是墨蓮,索性道:“王爺、王爺他不在,他、他去書房裡了。”
蘇辛瞧了她一眼,“墨蓮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