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這話的時候,身上好像著了火一樣,李筠一時無言以對。
三天以後,整個扶搖派都聚到了後山,水坑被塞得滿手都是各種用法不明的符咒,每個拿出去都能被炒成天價,嚴爭鳴一邊替她整理,一邊罵道:“我看你簡直是吃飽了撐的,好好的人不當,要去當鳥頭頭……在外面被打哭了,不許回來告狀!”
水坑怒道:“我是要成為妖王的大妖怪!”
李筠嘆道:“狗屁的大妖怪,你從小就沒離開過我眼皮底下……唉,多長几個心眼,在妖谷裡不行就報你大師兄的名號,妖谷的人等閒不敢得罪劍修……”
程潛眉頭一直沒有開啟過,此時截口打斷李筠的絮叨:“要不還是我陪你去一趟吧。”
水坑還沒來得及抗議,嚴爭鳴已經一嗓子怪叫出來:“什麼?不行!”
片刻後,他想了想,又讓步道:“你去我也去!”
水坑:“……”
眼看著她此行又要變成拖家帶口一日遊,遠處突然飛來一隻巨大的鬼面雕,它通體漆黑,不可一世地呼嘯而來,在山巔盤旋了片刻落了下來,這大禽有些忌憚地看了嚴爭鳴等人一眼,落在寒潭另一側,周身森然魔氣將寒潭水都攪合得不安起來。
只見那鬼面雕長嘯一聲,忽然用韓淵的聲音口吐人言道:“聽說群妖谷又不安分?這鬼面雕借給你了,要是你這廢物收拾不了那些孽畜,就死在那邊不必回來了!”
鬼面雕帶完主人的話,恢復了鳥聲,尖鳴著飛起,倨傲地落到水坑身邊,紆尊降貴地低下頭,勉強讓她摸一下自己尊貴的頭。
水坑……韓潭的後背張開巨大的雙翼,漫天彤雲一樣隱隱閃著熾烈的火光,就這樣,她帶著鬼面雕和三位師兄各種各樣防身的符咒踏入了妖谷。
“我去征戰天下了!”她頭也不回地說,帶起了漫天的蕭蕭之風,像個稚拙的王者。
“天下個屁,不就一個山旮旯麼。”掌門師兄道,“逢年過節滾回來,別野在外面不著家,聽見沒有?不然打斷你的鳥腿!”
水坑腳下一踉蹌,扎著毛一頭栽進了寒潭裡。
……這征戰天下的行程,起步於一個狼狽的狗啃泥。
番外三
童如一輩子收過兩個徒弟,一個蔣鵬,一個韓木椿。
蔣鵬是帶藝從師,本不是他門下弟子,受一位仙逝老友所託代為照看,蔣鵬不願意丟開自己本來的師父,便只在他門下做掛名弟子,一年倒有半年多在外遊歷,他資質平平,為人略嫌老實木訥,沒有什麼害人的心思,也不大會防人,對童如尊敬有餘,並不十分親近。
比起這位掛名師兄,正牌徒弟韓木椿就濃墨重彩太多了。
童如有時候會想,如果韓木椿這輩子命數平和一些,少年時代少些坎坷,沒有機緣巧合地拜在他門下,說不定能在凡間出將入相,至少也能成為一代鴻儒,這想法縱然有童如高看自己寶貝徒弟一眼的緣故,卻也並非無中生有。
韓木椿虛歲十二,當年秋闈桂榜提名,中瞭解元,也算是轟動一時,上抵聖聽。
次年本應入京會試,恰逢其父病重不治。他母親難產早逝,自小同父親相依為命,親情篤厚,便也無心再考,帶著幾個家人奔喪回家,途中好死不死,遇上了流寇作亂,家人都死於賊人刀口下,韓木椿命懸一線的時候,正好被採藥路過的童如救下。
老百姓們過去有種說法,說有一種人,太過聰明伶俐,是人精,人間留不住,必然早早從哪來回哪去——韓木椿可能生來就是個夭折的命,被童如順手救下,好像只是走了個小小的岔路,百年後,依然回到他自己薄命的正軌。
韓木椿十三四歲的時候被他帶回扶搖山,拜入童如門下以後,自此見識了修士與凡人的不同,便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