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劍修隨之將目光轉過去,只見不遠處一棵大樹樹梢上正站著一個人。
那人腳尖輕輕地點在樹梢上,袍袖隨風而動,獵獵揚起,好像一面灰色的幡。
他們所有人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
這人正是程潛。
他微微垂著眼,神色漠然得不像活人。年輕劍修的目光落在他手中幾乎被飄揚的袍袖遮蓋的劍上,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縮了一下:“你是什麼人?”
他話音沒落,程潛突然抬起眼。
不過轉瞬,程潛已經從樹梢上飄了下來,驀地便到了那劍修面前,隨即,一股冰天雪地的寒意四下瀰漫開來,他舉手投足,無不肅殺,周圍一干修士不由自主地退開了一大步。
程潛眼皮也不抬地冷笑道:“你們堵住我家門口,還問我是什麼人?”
年長些的修士聞言,忙上前一步稽首道:“在下乃是天衍處司印吳長天,特來求見貴派掌門,不知這位道友怎麼稱呼?”
程潛早做好了萬年唱黑臉的準備,當即道:“天衍處是什麼東西?不見!”
話音沒落,他一袖子已經甩出去,饒是吳長天躲得快,胸口仍然被一股孤寒冷冽的真元掃了個邊,頓時感覺半個身體凍住了,接連後退好幾步,狠狠地撞在了馬車車轅上。
程潛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誰是你道友?”
“你!”年輕劍修暴怒,頓時要拔劍上前。
程潛手中霜刃“嘎啦”一聲脆響翻轉過來:“想動手?那我程某人倒是願意奉陪一二。”
“程某人”三個字似有意似無意地說出,吳長天已經知道他是誰了,連忙喝住同伴:“遊梁,退下。”
程潛嘲諷的目光掃過面前這群黑鴉一樣的人,突然露出一個極盡刻薄的笑容,說道:“你們為了魔龍韓淵而來?”
吳長天將不情不願的遊梁推到身後,賠笑道:“正是,此人眼下已經有萬魔之宗的趨勢,一干藏頭露尾的魔頭全都供他驅使,若是我道中人再不能團結一心,恐怕世間將有大劫,那便……”
吳長天一抬眼,看見程潛充滿譏誚的目光,後面的話竟一時說不下去了。
“魔龍韓淵。”程潛低低地重複了一遍他的話,笑道,“吳大人,你可知此人為何入魔?”
吳長天愣了愣。
“因為他在十來歲的時候,中了你們天衍處前輩周涵正的一封畫魂,你可知道什麼叫做因果報應?”程潛聲音很低,彷彿面對這一群人,他連說話的力氣都不肯多費,“大人方才說什麼?你道中人?”
他話音突然轉冷,霜刃“嗆啷”一聲出鞘,一道海潮似的劍氣凌空斬過,在地上劃了一道幾丈長的弧線,站得近的幾個天衍處修士全給他這一劍掃了出去,一時間人仰馬翻好不狼狽。
程潛的目光比劍光還冷上三分:“帶著你的狗滾,敢踏入此線者,就等著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就在這時,山莊的門“吱呀”一聲從裡面開啟,水坑走出來,裝模作樣得彷彿像個大家閨秀,衝外面的眾人一斂衽:“三師兄,掌門師兄讓你不要胡鬧,快些進來——諸位,我們掌門近日閉關,不見外客,請諸位客人見諒啦,自便。”
聽得出水坑也不習慣這麼說話,她本是個漫山遍野扎著翅膀亂飛的野丫頭,叫她去學人們那虛以委蛇的一套,實在是有些勉強,程潛心裡微微轉念,不由得暗歎口氣。
門派凋敝,卻偏偏總在風口浪尖上。
他沖水坑打了個眼色,留下了一個倨傲的背影,抬手將扶搖山莊的門封上,大步往裡走去。
水坑連忙大大地鬆了口氣,小跑著追了上來,喋喋不休道:“小師兄,你怎麼回來得這麼快?找到讓大師兄醒過來的辦法了嗎?我跟你說,他眉間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