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別的。
崇世華耽誤了功夫,吃虧的是大家,天大地大糧食最重要嘛,所以崇世華被換了一個活兒了,活兒不重,但是髒。
崇世華也就認了,重活兒是死活幹不來,就算是逞強也幹不來,換成髒活兒,忍忍就過去了。
所以崇世華現在每天起來之後,就要先去打一簍子草回來,給牛吃,等到牛被知青牽出去了之後,他要打掃牛欄,就是把牛的牛屎鏟進糞坑裡,然後挑到村子裡的漚糞池,做完這個之後,還要去把村裡各家各戶的糞便收集起來送到漚糞池,漚好了的糞還要弄出來,按照生產隊的要求,撒到田地裡去。挑不動怎麼辦,一桶一桶提唄!所以每天都能夠看到一個花白頭髮的老頭兒在提著糞去田地裡。
崇世華確實是一個清高的,人家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個缺了口的粗瓷碗,自己還準備了一雙筷子,說今天安排去誰家吃飯,他就幹完活洗乾淨了,上門去,把碗給人家,人家就會盛一碗飯夾點菜給他,他就端著飯出了門,找了個地方吃晚飯,洗好碗筷,回到牛棚裡休息一會兒,又出去幹活了。
剛開始大家都挺不待見他的,畢竟名聲不好,甚至還有的調皮孩子撿土坷垃石頭砸他,他就當不知道,有幾次還被砸的頭破血流的。後來大家見他話不多,但是幹活老實,也沒什麼要求,識趣得很,在別人家吃飯也從不挑三揀四的,慢慢地態度也好了一些。
這一天,宋慕雯上山打柴了,遠看著崇世華提著糞桶走過來了。
宋慕雯眼睛咕嚕一轉,大聲念起了一首詩:“東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草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暉 。牧人驅犢返,獵馬帶禽歸。相顧無相識,長歌懷采薇!”
一旁的小妹還奇怪二姐怎麼突然吟詩了,正要問,卻見二姐衝自己眨了眨眼睛,小妹就低頭繼續耙柴。
宋慕雯繼續弄柴火,其實眼睛在偷偷看崇世華那一邊,崇世華走了過來,腳步沒有遲疑,經過姐妹兩旁邊的時候,明顯慢了一下,宋慕雯滿懷期待,希望老人家能夠停一下腳步,可是人家還是走了過去了。
宋慕雯嘆息,想著看來要找下一次機會了。
沒想到就在宋慕雯覺得自己失敗了的時候,一個低啞的聲音道:“小姑娘,你剛剛唸錯了,應該是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暉。”
宋慕雯驚喜抬頭,臉上卻呈現出茫然的神色,道:“啊?是嗎?這個……我也沒有記很牢。多謝老先生的指點。”
崇世華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臉上還是那冷漠的神色。
宋慕雯咬咬牙,道:“老先生指點我一個字,也就是我的一字之師了。”
崇世華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回過身道:“你也知道一字之師的典故?”
宋慕雯道:“是啊,就是賈島和韓愈的故事。據說推敲也是從這裡來的,這次我沒說錯吧?”
崇世華點點頭,道:“這樣是沒錯,不過一字之師的典故有好幾個呢!”
宋慕雯立馬打蛇隨棍上道:“那還請老先生賜教。”
崇世華正要說,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左右瞧了瞧,見沒有別人,只有兩個小姑娘,才稍稍放了心,但是也冷了臉,道:“這個以後再說吧,還是先幹活。”
說完,崇世華提著糞桶走了。
宋慕雯看著他的背影,頓時失望,崇世華還算挺警惕的,不過自己故意念錯了詩,人家卻忍不住停下來糾正自己的份上,說明人家還是很有學術精神的,骨子裡丟不掉那件事。相信自己只要再努把力,一定能夠拉近兩個人的距離。
一旁的小妹道:“二姐,你們剛剛說什麼啊?”
宋慕雯嘿嘿道:“沒什麼,我有個問題,老先生幫我解答了。”
“老先生?我聽人家說他是個臭糞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