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噢,是啊!」
「而警方呢,就是對他抱有偏見,因為他惹他們生氣。這也是大衛最糟糕的一點——他就喜歡跟人對著幹。」
「警方並不是像你想的那樣對他抱有偏見,瑪奇蒙特小姐。其實是陪審團的人心裡對他有偏見。他們拒絕接受驗屍官的引導。他們做出了不利於他的裁定,於是警方才不得不逮捕他。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們對於這樁不利於他的案子也遠談不上滿意呢。」
她急切地說道:
「那他們會放了他嗎?」
波洛聳了聳肩。
「他們覺得這樁案子究竟是誰幹的呢,波洛先生?」
波洛慢吞吞地說道:「那天晚上有個女人也在斯塔格。」
林恩大聲說道:
「我一點兒都不明白。原先我們覺得那個人就是羅伯特·安得海的時候,一切似乎都還挺簡單的。可如果他不是的話波特少校為什麼要說他是呢?他又為什麼要開槍自殺呢?如今我們又回到了起點。」
「你是第三個這麼說的人!」
「是嗎?」她看上去嚇了一跳,「那您都在做些什麼呀,波洛先生?」
「跟大家說說話啊。這就是我做的事情。就是跟大家說說話。」
「可是您沒問他們跟謀殺有關的事情嗎?」
波洛搖搖頭。
「沒問,我只是——咱們該怎麼說呢——聽些閒言碎語小道訊息之類的吧。」
「那有用嗎?」
「有時候有用。你要是知道在最近的幾周時間裡我瞭解了多少沃姆斯雷穀日常生活中的事情,你也許會大吃一驚的。我知道誰去哪兒散過步,知道他們見過誰,有時候連他們說過什麼我都知道。比方說,我知道那個自稱雅頓的男人到村裡來走的是弗羅班克旁邊的那條小路,他找羅利·克洛德先生問過路,他後背上背著個包,沒有行李。我知道羅薩琳·克洛德跟羅利·克洛德一起在農場待了一個多小時,她在那裡非常開心,都不像她平日裡自己的樣子了。」
「是啊,」林恩說道,「這個羅利跟我說了。他說她就像是個放了一下午假的人似的。」
「啊哈,他這麼說的?」波洛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是的,我知道一大堆各種各樣的事情。而且我也聽說了很多人遇到的困難——比如說,你和你母親的。」
「我們當中誰都沒有任何秘密,」林恩說,「我們全都試圖去找羅薩琳討過錢。您指的就是這個,對不對?」
「我沒這麼說過。」
「嗯,是真的!而且我猜您對我和羅利,以及大衛的事情也有所耳聞。」
「可你是打算要嫁給羅利·克洛德的吧?」
「是嗎?我倒希望自己能知道……這也是那天我努力想要下定決心的事情——結果大衛從樹林子裡突然出現。這就像刻在我腦海里的一個巨大問號。我要嫁給羅利嗎?要嗎?就連行駛在山谷裡的火車似乎都在問同樣的問題。車頭冒出的煙彷彿在天空中畫出一個華麗的問號。」
波洛臉上現出一副好奇的神情。林恩曲解了他的意思,大聲說道:
「噢,您難道還不明白嗎?波洛先生,這個決定太難做了。問題根本就不在於大衛。問題在於我!是我變了。我離開家鄉有三四年的時間。現在我回來了,但已經不是離開時的那個我了。這樣的悲劇俯拾皆是。已經改變的人們回到家鄉,又不得不讓自己去重新適應。離家在外,過著一種完全不同的生活,你不可能不改變!」
「你錯了,」波洛說,「人生的悲劇就在於人們並不會改變。」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搖了搖頭。他依然堅持道:
「但是沒錯。就是這樣。那你當初為什麼要離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