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顫巍巍地走過來時,花千骨感覺一陣陣委屈湧上心來,就算哭不出來眼睛也酸澀了。
“阿姆……”她哽咽地喊道。
年少失母,花千骨過去的十三年生命中便只有阿姆這一個疼愛她的女性,慕孺之情天然而生。對於花千骨來說,阿姆既是孃親也是祖母。
據說阿姆以前也是能力出眾的神婆,只是被人尋仇破了功力,後來就只能口說起因緣由,但不能像以往一般施法了。小時候花千骨稀裡糊塗地被拖進了有水鬼的水澤裡,還是阿姆臉色大變,打著村裡的壯漢強迫他們跳進去救人的。
阿姆現在站在家裡小屋的門邊,眯著眼朝著花千骨聲音的方向看去,眼睛亮的讓花千骨有種阿姆彷彿能看到她的錯覺。
怎麼會呢?阿姆早在十幾年前就壞了眼睛了。花千骨立刻反駁自己。
阿姆說:“你走,阿姆也不攔你。那是你的命,你的運,你只能自己去走,誰都幫不了你。”
“但你要記住,天煞孤星,未必不能救。”
“天煞孤星不可擋,孤克六親死爹孃。天乙貴人若能救,修身行善是良方。”
“阿姆知道你不懂,記住就行了,日後自會知曉。你爹忙碌一生待人和善,這一去也是福德,下輩子會有好報的。你照顧好自己,你爹孃也就安心了”
“阿姆沒幾年好活的了,只是想著啊,這輩子都不能親眼看到我們小骨穿著嫁衣出嫁了……”
阿姆欣慰地含著笑,如樹皮一般的褶皺訴說滄桑。雖不說一句挽留的話,卻句句發自肺腑令人心酸。
花千骨還是走了。
朝著阿姆說的貴人所在方向行進,花千骨樂觀地想著:她肯定可以遇到貴人,逆天改命!習的茅山道術捉鬼除妖,再也不怕那些可怖的鬼物!
可生活不是不給你希望,而是在給了你希望後,把它變成了失望。
懷揣著巨大的希望,花千骨歷盡艱險抵達茅山,卻被阻攔在茅山主峰外困困不得其法。得一隻好心鬼的指點,來到了瑤歌城,打算前往盛名之下的異朽閣詢問破解之術。
可是現在花千骨現在這個小娃娃的家門口,瞬間風中凌亂了——
那滿是傷痕的牆壁,那荒草橫生的庭院,那早已看不出模樣的亭臺樓閣,還有那破舊得感覺連坐都坐不了的傢俱……
安知魚爬上花廳的桃木扶手椅,一坐下兩隻腳就懸在了半空,黑白分明的眼珠沒有一絲波動地盯著花千骨,面無表情。明明是豔陽高照的天,進了屋一下子暗了下來,讓人背後有種說不出的陰涼之寒。
這個小妹妹好嚇人啊呵呵。花千骨冷汗地自我調侃。
一陣風驀地吹來,早該換下的牌匾不堪調戲“啪”地一聲響,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了,還揚起地上一層夠厚的灰塵。
花千骨半坐在下首,見狀不動聲色地挪了挪,皺眉:“你家怎麼住在這裡?”
“嗯?”
“我聽瑤歌城的人們說這裡天天鬧鬼……”
“哦。”
花千骨抑鬱了,這算什麼回答?
安知魚靜靜地看著這個被她帶回家的男裝少女,實際上在盯著她後面那個浮在半空中的女子。黑髮半垂,面色如紙,發紅的眼睛好奇地盯著渾然不知的花千骨,一種想靠近吧又不敢的樣子。
安知魚覺得哪裡有點奇怪,恍然回過神來,驚訝有之。
好像這個少女看不到她後面有人嗎?
這麼想著,安知魚突然有點明白為什麼自己每次穿著奴僕洗的乾乾淨淨地衣服從家裡出去,別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了。
原來其他人看不到這些“人”啊!
不對,他們也能看到的,但是隻能在晚上看到,看到後就跟快死了一般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