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殯儀館冰冷的長椅上。
等待。忍耐著等待。
不絕於耳的是哭泣,這個地方本就屬於悲傷。
然而田澄卻沒有。
她用雙手緊緊擁住一度昏厥的修文媽,她感覺到自己周身的顫抖,然而她卻沒有哭泣。
因為,她其實並不相信眼前的這一切是真實的,她是在靜靜地等待著夢醒。
昏暗的世界、沁寒的空氣、陰雨淋漓中孤獨無助的人…這些意象根本就不像是她所知道的現實世界,倒更像是一場令人恐懼的惡夢。她只需再堅持一會兒…再一下下,天亮了之後,爸爸會微笑著叫她起床,保姆準備好了熱氣騰騰的早餐,她收拾好自己的書包,走向記憶中的那一片蓊鬱的校園。
田澄定定地坐著一動也不動,眼神空洞。
不是的…眼前的一切並不是真的。
“田成業!”一個聲音叫道,“田成業的家屬…過來。”
空氣一樣冰冷的聲音硬生生地驚醒了田澄的思緒,她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刺痛感和血腥味瞬間充斥了整個口腔,她這才知道,自己醒著。
眼前的一切還是那個冰冷恐怖的世界,她註定無法逃離。
工作人員再叫了一聲,田澄的身體突然大大地震動了一下,她站起身,有些踉蹌地向指定的地點走了過去。
爸爸…
田澄雙手捧住了那個沉甸甸的匣子,她感覺到身邊的修文媽再度下落的身體。
爸爸…
田澄沒有發出聲音,只是任眼淚一滴滴地滾落。
爸爸…不要害怕,我這就帶你走。帶你離開這一片冰冷濁溼,到屬於我們的那段美麗的時光。
爸爸…你離開的時候,難過嗎?你害怕嗎?你有什麼想要跟我說的嗎?
爸爸…
田澄一直往前走著,深一腳,淺一腳。
第三十四章
“我們感到很抱歉,田小姐。”警察一臉真誠,“我們已經在第一時間叫了救護車,可是您的父親是急性心機梗塞,幾乎是瞬間便產生了室顫…救護車還沒到的時候,他便去世了…我們感到很抱歉,請您節哀。”
田澄沒有說話,她輕撫著警察遞過來的一件絨衫,那是爸爸走之前緊緊抓在手裡的東西。
“田先生臨走前…”警察繼續說道,“他說他罪有應得,他不斷地喊著你,他說對不起。”
田澄的眼睛再次模糊,她強壓著胸中的痛楚,指結微微泛白。
對不起…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我不要你說對不起,也不要你離開…總是在向你提著諸多要求的我,才是那個要說對不起的人。
然而無論我再說什麼,你都不會再聽到。
沈秀茹敲響了田澄的房門,然而半晌都沒有聽到應聲。她想了想,試探地推門而入。
一個多月過去,田成業後事的諸多事宜也已經差不多料理完畢,她的心態也稍稍有所緩和。她痛苦,她顯然是痛苦,於是放任自己大哭大喊,好像除了這些,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有其他什麼反應。本以為到了這個年紀…本以為曾經歷過生離死別的考驗,她便可以看得開一些。事實證明,她還是高估了自己。
然而,痛苦也只能是痛苦,痛苦並不代表著一種結束。人生無論如何是要繼續,她始終要努力讓自己站起來。
相對於自己酣暢的痛楚,田澄則顯得有些木訥。她也哭,然而只是無聲地流淚,雖沒有撕心裂肺、沒有肝腸寸斷,卻讓沈秀茹更加擔心。
今天,沈秀茹剛一到田家,便從萍姐那裡得知了一個訊息。田澄現在的崗位編制當初是田成業走了一點關係得來,現在田成業雖然已經去世,但是警方對於他生前的一些行賄物件還在進行深入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