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病怎麼會好啊……”儘管唸叨,大娘卻沒再逼我,伸手將藥碗置於几上。
“我怎麼了?”嗓音軟弱無力,我莫可奈何地又閉回了眼睛。
“唉,都怪老身來得太晚,天剛黑的時候我來上工,這才發現夫人倒在膳廳裡……”她約莫忖量著頓了一頓,接著道:“一時半刻又找不到大人,咱們只能先找郎中過來……”我的手被她輕輕握住,睜眼卻正見她心疼不忍地撇過頭去,好像拭淚般提手抹了一把。
心口砰然一緊,我微微笑笑反握住她的掌心。“大娘,你對我真好。”
馬大娘僵硬地回我一笑,正要開口說什麼,卻聽房門“喀”的開了。
李斐屏息站在門口,胸前喘息未平,望著房內兩人卻不敢動作。
“天兒不早了,大娘也該回去了……”她下意識撣平床邊自己坐過的地方,低聲囑咐我要好好休息便走了。
房中只剩他和我。
許久的沉默,意識漸漸又趨於混沌,於是我任由倦意侵擾著,閉目不語。有道暗影忽的遮擋住了眼前光亮,然後輕輕的,床榻些微動了一動,我便知是他坐了過來。
冰涼的觸感貼近臉頰,我慌忙睜眼遇上他的視線,見他神色忽的收緊。再低頭,他一隻手正僵在我腮邊,尷尬地忙又收回去。
不知該說什麼,不知能說什麼,我想此刻我和他都恨極了在這種情形下再見。
“我為你把把脈吧……”他柔聲道,隨即看到被子下鑽出了我的右手。仍是那冰涼的觸感輕盈點在腕上,時不時輕微地挪移幾下。我只覺兩點冰涼漸漸融進我的血肉,慢慢的竟什麼都感覺不出了。我著慌地在心底默數一二三四,等我數到十二時,他移開了手。
我不敢看他,撇開視線等他宣佈結論。
“沒什麼大礙,只是氣血虛了些,好好調養便是了。”他見我不吭聲,隨即又補充說:“你若信不過我的醫術,我即刻去請郎中……”
見他真的要起身出發,我急忙拽住他衣角。“郎中來過了……”
四目相接,我看到他眸中隱隱閃爍著什麼,好像熟悉又有些陌生。他不掩飾我也不躲避,兩人就這麼膠著地望著對方,有什麼漸漸垮了下去。我倏忽間輕咳一聲,手心一鬆,他即垂首拉開些距離。
我咬咬唇,一顆心梗在胸口不自在,便想撐著坐起身來。李斐眼明手快扶住我兩側臂膀,將枕頭立起墊在我背後,扭頭又見一旁几上放著涼掉的藥湯,神情忽而黯淡下去。
“是我大意了,府上總該留幾個人的……”他嘆了一聲,抬眼瞧見我唇色慘然,忽的一拳錘向自己胸口。我霎時駭了一跳,傾身拉下他揮動的左臂,雙唇止不住地顫抖。
“你瘋了啊!”
“是我害了你……”他悔恨地轉頭避開我的視線,推開我站了起來。“我明明可以放你遠走高飛,但……我卻有私心!”
望著那背對我的身影,我不知為什麼心口又開始酸酸的。我果然是他的工具麼?是啊是啊,真的是啊……
“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何時起……”他欲言又止,卻淡笑一聲。“我曾說過不會傷你,但現在來看,我卻傷你最重……”
“你不是……”
他被我搶白打斷,噙一抹孤單的笑轉過身來。“非心,我瞞了你很多事。”
“我知道……但你並沒義務什麼都告訴我的。”咦,我咋站到他那邊去了?
“可有件事不一樣。”他幾度想要走得近些,卻總是踟躕不前。“我從未想過瞞著你會害了你……”他艱難地考慮著該如何開口,我卻愕然嚥了疑問,我從不曾見他這般舉棋不定。
好奇嗎?又怎會不好奇呢,他欠我解釋,欠我一個說法。但我卻莫名覺得恐懼,萬分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