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時腳步頓了頓,火燭的餘光照亮了不遠處的那張側臉,看上去象是在微笑一般,俊俏的細眉,隱藏著強烈情緒的藍眸,稍帶凌厲氣息又略顯稚氣的嘴唇,隨意束在腦後的金髮,雪白的膚色,挺拔的頸項,優雅的肩膀,纖長而充實的軀幹,給人一種莫可名狀的純潔、野性的印象。
無關男女,苻堅只一瞬間便被這種令人不可耐的美麗所俘虜了。
不過,片刻後他終於回過了神來,繼續走上前,心裡想著:‘這華服絕美的青年很象清河公主,可感覺上又似乎完全不象,不知是何人?’
與此同時,慕容衝眼裡只看到進來的那人笑著的嘴裡露出食肉野獸牙齒般的潔白。當那人從火燭中筆直走過來的時候,那黑色的頭髮光亮得幾乎染成了太陽的顏色,然後走到距他們還有十步左右的地方時,那人稍微停頓了一下,往這邊瞧了一眼。
那一眼在鳩莫羅看來是博大的、友善的。
但在慕容衝眼裡卻不盡相同:那溫暖的目光裡蘊含了更多東西,既有摺疊起的發條般有彈性的活力,又隱約藏著閃動的充滿朝氣的狐疑,還摻揉進令人不意察覺的堅定。。。。。。那人,看起來就象一頭習慣了人群的孤獨獅子。
揮劍決浮雲;諸侯盡西歸。
‘一定是苻堅!’慕容衝剎那間反應了過來,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那雙由於失眠變得暗淡,又彷彿被滄桑汙染了的純藍色眼睛顯得更深了。
“大王!”鳩莫羅迎了上去,跪拜道:“不知大王屈駕,貧僧有失遠迎。”以前他是出家人,見了苻堅可以不跪,現在被封了秦國的護國法師,雖然未例官階,但反倒不能不跪了。
慕容衝也跟著撩袍跪拜。
苻堅擺了擺手,看向慕容衝,道:“這位是?”
鳩莫羅道:“他是前朝大司馬慕容衝。”
苻堅“哦”了一聲,有些失神。
慕容衝低著頭,道:“大王。”
“免禮。”苻堅上前伸手拉慕容衝站起。驀然間,他對著面前升起的那張臉竟似愣住了。那臉上微皺的眉頭、繃成一條直線的雙唇令他憐惜,若是能讓他笑一笑多好。
‘再顧連城易,一笑千金買’,苻堅恍惚中想起了這句話。以前他讀到這話時只覺可笑,可是現在手邊若有千金,他一定千金一擲,換面前這人眉舒顏展。只是,他又怎會不知縱有千金也難買眼前這人此刻的一笑--因為他是前朝大司馬,舊燕王族。
“咳咳。”鳩莫羅故意咳嗽了兩聲。
苻堅這才發覺自己的失態,想起了這時來找鳩莫羅的原因。當下先衝慕容衝笑了笑,道:“聽說你小名叫‘鳳凰’,我以後就這麼叫你好了。”
慕容衝不置可否,低頭垂首,心裡說不出的彆扭。因為他隱隱覺得秦王看自己的眼神裡藏著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苻堅轉向鳩莫羅道:“前日我聽臣相說起,全憑國師你才大敗了燕國的那次夜襲。”
鳩莫羅笑道:“不敢當,當時若非有王臣相與貧僧同心協力,只怕也難敗他們。”
聽到他們談起那次奇襲,慕容衝猛然抬起頭,側耳專注聆聽。
“國師不必自謙,”苻堅笑了笑,又正色道:“那位容將軍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將帥之才。目前派出去打掃戰場的兵士還未發現他的屍骨。”
“哦?”鳩莫羅面露不信之色,道:“方園五十里以內都檢視過了?”
苻堅點了點頭,道:“不是五十里內,是七十里內。”他踱過幾步,又道:“我愛才好士,心底倒希望這位容將軍沒有死,很想見他一面。這樣的人才太值得收為已用了。”轉頭又看向鳩莫羅道:“我已下令眾將,若是發現了他傷重躲藏在某處,必定要以禮相待,好言歸勸,然後請回來妥為照料將養。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