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惦記我,何苦夜宿客房?”
“不是……”
“哼,天不亮過來,若非思念在下,我想不透還能有別的什麼理由。你過來。”
唐糖猶豫一瞬,終是又近前兩步:“您方才……”
紀理面色猶黑,竟是將唐糖一把擁入懷中:“我方才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你在晉雲山中遇險,我尋到你,卻再也喚你不醒。”
唐糖幾乎是跌坐在了他的身上,這懷抱緊得逃無可逃,她依稀能夠感知他怦怦的心跳,而他的話音裡又並無一絲嘲諷之意,滿滿皆是憂慮。
“大人不要胡思亂想,這……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你難道並無打算前往?”
“……大人,我快透不過氣了。”
紀理小心將她鬆開些,卻仍不曾放手,反而攬她調成一個稍稍舒適的坐姿,盯望著她的目光依舊灼灼:“這樣可好些?”
唐糖被他望得十分侷促:“……大人就只會欺侮我。”
“你只別忘了答應過我的話就好。”
“我答應過什麼?”
“任何時刻,做任何事情,都會想著我。”
“我何時答應過!”
“哼。”紀理伸指,一把揪住她的鼻子,“知道是誰欺負誰了?”
唐糖大窘,那種迫於無奈為打發他隨口應下的話,他居然當作黑賬記下來!
“大人別這樣,我總牢牢記著就是。”
窗外漸漸露了一絲微光,紀理略滿意,聲音亦溫和起來:“那白天你好好跟裘寶暘查案,不準亂跑,等我派人接你回家吃飯賞月喝酒做題。”
“呃……”
“不想回來陪我做題?”
“沒有不想,就是……”
唐糖是喜歡九宮算,只是現下哪有這些工夫消遣,總有更要緊的事情。
“就是厭煩我這個人?”
紀理的聲音落寞,唐糖竟是有些於心不忍。
而今之計,不若將真相告訴他,他知道的情形本來就多,說出來一同商量,說不定還可得他兩句指點。
“不是的。大人,祁公子告訴我,紀陶當日還經辦了一樁先皇親囑之密案,此案在卷宗之內無跡可尋,卻與晉雲山休慼相關。我想起您告訴過我,紀陶出事當夜先皇駕崩,此二者本就不無關係,我若能助祁公子將公主墓的秘密揭開,說不定……”
“哼,他還有什麼沒講的?”
“呃?”
紀理卻將懷中的人鬆開了,面色倏忽凝重起來:“糖糖。”
唐糖方才坐麻了腿,乍一重新踏在地上,身子竟是有些不穩,他輕扶一把,又低喚一聲:“糖糖。”
“大人您說。”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紀陶在鹿洲存了何物?”
“我……”
紀理自枕下抽出一部舊書模樣的厚厚冊子:“就是此物了,本當那晚就交與你……哼,是我的心胸不夠。”
唐糖不敢接亦不敢看:“大人?”
“裝什麼?快點拿好。”
唐糖只得接了來,一見之下大驚。
紀二遞來這部厚厚的書冊,不是什麼紀陶辦案的物證,卻是那部她聞其名十餘年,卻絕不敢信它尚存於世的《墨子殘卷》!
世人對於機巧的理解尚且停留在物的表層,而墨家對機巧之物功用的開發和利用,卻早已去到了上天入地的另一境界,為尋常人所不能想見。
相傳此書世間只得一部,為墨家後輩世代相傳。唐糖從來只求一見神書之面,壓根就沒曾巴望過能一領其間神物。
去年見面,她倒是曾同紀陶提過,說今生若可一睹這冊《墨子殘卷》,有生之年便再無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