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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部分

來,秩序的存在感就大為降低,盜賊土匪就敢於出來打搶。是以除非是傳遞緊急軍情或是與之類似的特殊情況,通常而言,沒人會在這個時候走夜路。

也正式因為這一點,二更時分,在通州館驛外負責值宿的管家姚八看到范進從馬上下來時,便意識到情況不簡單,並沒聲張,拉著范進直入內堂,並吩咐人叫醒了張居正。

等看到范進遞過來的花正芳遺章,以及范進自己手書的那份假冒遺章,以張居正之能,竟然也看不出後者有偽造的痕跡。他不得不承認,范進在書法一道的修為簡直就是天才,這種作假手段自己親眼目睹都沒法舉證,這份手段放眼大明境內其實也少有人及。

再考慮到之前設計引導輿論時所體現出的謀略,這種人屬於心計手段和能力都不缺乏的狠角色,即使嘴上不承認,張居正心裡也得認可,如果其不是幫自己,而是與自己作對的話……確實是個不小的麻煩。當然,如果是那樣,這樣的人在一開始就被自己幹掉了,也不會活到現在。

張居正也清楚得很,范進這次是冒了多大風險為自己做這種事。偷換奏章這事鬧開來,足夠讓他身敗名裂,即使自己有心迴護,其多年苦讀換來的功名前程,實際也保不下來。

這種事即便是自己手下的心腹,也未必肯做。畢竟大家投奔張居正求的是升官發財,不是捨己為人。大家在官場上因利益或是鄉誼結成的是個團體聯盟,而不是主君與死士的關係,沒人會為張居正冒這種風險,只有自家子侄才有可能做這種事。

嚴格意義上講,范進還不算張傢什麼人,就連女婿預備役都沒混進去。之前自己對他的態度也不算很好,面臨棒打鴛鴦的情況下,范進不但沒有記恨自己,反倒出死力報效,人心換人心,張居正心中自不可能沒有動搖。

其實事情到了這時,張居正就算想要淹沒范進的功勞也肯定辦不到。這種事不可能大肆揄揚,可終究還是有侯守用這種知情者存在。如果自己繼續對范進採取冷處理,那這些江陵黨的心早晚也會冷下來,那自己這個首輔便成了孤家寡人呼喝不靈,再想要發動一些攻擊,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得心應手。

時勢比人強。即便張居正內心深處對於范進再怎麼不相信,現在也不得不再次把他和顧實放在一個天平上做比較,結果也不言自明。

他沉吟了好一陣,唏噓道:“花正芳……是個好官。國朝言官當以其為楷模,如果人人都能有其風骨,則言路清明,百官畏懼,就沒人敢怠惰公事,胡作非為了。可惜啊,這樣一個人,一直以來抑鬱不得志,到最後居然落得如此一個慘痛收場,是老夫有負於他,亦是國朝有負於他。其奏章所言,頗有讓老夫自省之處,也有一些地方,是他矯枉過正或是誤解於我。但不管怎麼說,他上這遺章是發自肺腑,與鄒元標那等賣直之徒,不可同日而語。若是他還活在人世,我真想與他同桌共飲,將苦衷對他說明。可惜斯人已逝,這些話便無從談起。退思,此等忠良的後事不可草率,定要盡善盡美,所需用度老夫承擔就是。”

“世伯放心,小侄自會料理好花老的後事。眼下總算是把事情糊弄過去,不至於生出波折。就是接下來世伯的行事,須得要斟酌一二。這次的事算是個警告吧,幸虧家師與花老素日相善,花家又沒有什麼人,否則的話……世伯縱不懼閒言碎語,但總歸是於清名有礙。能夠避免,總是避免一些物議為上。”

“你有什麼意見,只管說出來。”

范進沉吟了片刻道:“小侄現在有兩個想法,斗膽說出來,請世伯參詳。其一,上疏乞救鄒元標等人,千萬不要對他們施廷杖。”

如果這樣的話是在幾天前說出來,范進估計沒有說下去的機會就會被張居正打斷,甚至吃排頭也說不定。但此時張居正並沒發脾氣,而是耐心問道:“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