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帝慢慢過來,仰頭長嘯一聲臥在了草地上,乖乖充當著主人的枕頭。
徽音躺下來靠在暖融融的豹子身上,胤禛瞧了一眼,同樣躺了下來,如今,他已經和黑帝熟悉了,自然不會懼怕這個名為寵物、實則仍有野性的猛獸。
草鳴蟲唱自四周傳來,兩人久久沒有說話,彷彿享受著天與地之間的這份安詳。
“過幾天,是不是有賽馬、跳舞、摔跤之類的安排?”徽音忽然問道。
“你想去看看?”
“沒,就是問問。”
胤禛想到這些天她都未曾出去的事,不禁開口:“徽音,你不喜外出?”
“是啊,”徽音有些諷刺地答,“可是不管是你皇阿瑪還是你,都一直不信,偏認為我是個危險,總想著怎麼制住或除掉。”
“……”胤禛沉默一會兒,試探道,“天天留在屋子裡或是院子裡,你難道不悶?”
徽音嘆息,望著天上的星星,略微傷感地出聲:“在能夠站穩於司馬家後,我先後掌控過司馬家的好幾種勢力,或商或政,或明或暗,但是最喜歡的還是鑑別古董字畫,有時候抱著一個瓷器都能在房裡搗弄很多天,次數多了,就不再喜歡外出了。”
“所以,你當初說的,想要一院之地為居,不是說笑的?”
“對啊,如果用21世紀的話說,我喜歡‘蝸居’。”徽音輕笑,這樣說道。
“蝸居?”胤禛大約能夠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不喜外出,懶怠四處走動,只想留在屋中,這就叫‘蝸居’?”
“理解能力不錯!”徽音給出了讚賞。
“那……與人交往呢?”乘機進一步問道。
“這個,談不上喜歡不喜歡,我正在學,怎樣才算是與人交往。”徽音老實回答。
“學?”胤禛皺眉。
“人生下來,什麼都是要學的。如果你自小被人揹叛慣了,你也不會懂得怎樣才算是正常的人與人的交往。”徽音一點都不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反而說得十分自然。
是了,徽音父母早逝,祖父又是那般模樣,沒有人會告訴她這些,也沒有人會教她。
“你若是困了,就睡一會兒,離日出還早呢!”徽音捅捅旁邊的人,如此道。
胤禛笑出聲:“這話好像應該是我說才對吧?”
“噢,你是男人,要憐香惜玉是吧?”徽音頓悟,隨即伸手拍拍他,像哄顏顏睡覺一樣,“沒事沒事,今天你來當玉好了,我來憐香惜玉!”
“徽音,捉弄我很有意思?”胤禛額頭掛滿黑線,他可是她的夫君,不是兒子好不好?
“也不是啦,”徽音坐起身垂目看他,夜色下那雙寧默的眸子裡含著柔和的光,“人總是要有情緒變化的,太壓抑了不好,會短命的!”
前面的話讓人覺得寬慰,可最後四個字,卻萬分的煞風景。
“言下之意是說,你為了我好?”胤禛挑眉,眼角有些抽搐。
徽音聳聳肩不答,遙望向蒼茫草原,語聲如酒般醉人道:“如此美景,怎能無曲相伴?”話落,隨手摘了片合適的草葉,擦拭一番後抵在了唇邊。
吹葉成曲,滿族人也是盛行這個的,音色清新明快,入耳分外馨然。
胤禛聽著這般悠遠的調子,舒緩而溫柔地送入草原深處,頓覺心神寧靜,肺腑濁氣漸消,整個人都慢慢放鬆下來,沒過多久便閤眼入眠了。
一曲結束,徽音低頭看看旁邊枕著黑帝的男人,彎彎唇角起身,打手勢讓遠處守著的高無庸拿了毯子過來,鋪好後挪了胤禛躺在上面,免得受了潮氣。
身量纖細的女子憑立在草原之上,星空好似做了她的背景,一陣風起,彷彿如霧一樣將要消散。徽音剛剛吹奏的是《無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