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事、兩名筆帖式,押送而來,一見載垣。他瞪大了眼睛,狠狠吐了口唾沫,恨聲說道:“好,這下好!全玩兒完!你要早聽我的話,那兒會有今天?”
載垣沒有想到。一見面先捱了頓罵。他原也有一肚子的冤屈,好好一個世襲罔替的鐵帽子王不要當,讓肅順挾持著去跟恭王和慈禧太后作對,以致落得今天這個下場,肅順如果明白事理,應感內疚,誰知反倒遷怒到別人頭上,這是從何說起?
載垣氣白了臉,正待發作,端華搶在前面責備肅順:“老六!事到如今,你還提那些話幹什麼?不管用的廢話少說,咱們好好兒來商量一下。”
“哼,商量!跟誰商量?”肅順還要發脾氣,說狠話,看見宗人府的官員,在一旁很注意地聽著,心中有所省悟,便改口問道:“我住那兒啊?什麼東西都沒有,叫人怎麼住?請你快派人到我家裡……。”
“老六!”端華搶著截斷了他的話,“你先歇一歇,等我慢慢兒告訴你。”
“對了!”左司理事官揚著臉,看著端華和載垣:“請兩位王爺跟肅中堂,好好兒說一說。我們只要差使交代得過去,依然當從前一樣尊敬。不然的話,可有點兒不方便了。”說完,他又留下一名筆帖式在那兒照料,自己帶著兩名主筆退了出去,厚重的木門,緩慢地合攏“咔噠”一聲,知道是下了鎖了。
三個人垂頭喪氣地回到屋裡,都在狼皮褥子上盤腿坐下,久久無語。話是有的,不知從何說起?兩名筆帖式倒有些奇怪了,走到窗下,悄悄向內窺探。
端華一眼望見,大聲喊道:“嗨!等一等。”他走到窗前又說:“請你再派一個人到我那裡去一趟,就說六爺來了,再送一副鋪蓋來。還有,我的鼻菸沒了,叫我家裡快送來。”
“好,我就派人去。”那個筆帖式屬於鑲藍旗,端華原是他的旗主,不免有香火之情,所以照應得還不錯。
“慢著!”肅順一躍而起,環視問道:“有筆硯沒有?”
載垣和端華一時還弄不明白,他要筆硯,作何用處?那鑲藍旗的筆帖式,類似的事,見得多了,反應極其敏捷,陪著笑說:“跟中堂回話,你老人家要別的,譬如要一點兒穿的、吃的、用的,不管怎麼樣,那怕是上頭怪罪下來,我全認了,可就是一樣,不敢伺候,片紙隻字不能帶出去!那是砍腦袋的玩意,我不能陪著中堂玩兒命。”
前面的話都好,說到最後不動聽了!肅順厭煩地揮一揮手,把張太白臉轉了過去,什麼也不屑理睬。
窗外的人,見此光景,隨即走了。肅順聽得步靴聲遠,才回過頭來,臉上依然是繃著臉,微鎖著眉,滿是那種倔強不屈,準備接受任何挑戰的神氣。載垣和端華,一直是隨他擺佈的,看見他這神情,信心大增,眼中不由得又流露出殷切期望的神情。
“別忙,他們想弄死我,沒有那麼容易!”
二十一、鼎湖弓箭(五)
“今明兩天,梓宮奉安。初四發通知,最快也得初五。”
“就是初五吧!”恭王接受了周祖培的建議,“通知就拜煩兩位相國偏勞了。”
這是小事,沒有什麼好研究的,說了就算。要研究的是,顧命八臣的罪名,該預先商量出一個腹案,集議時才不致聚訟紛紜,茫無頭緒。
於是刑部尚書趙光說話了。他也是最恨肅順的一個人,因為肅順攬權,常常侵犯刑部的職司,最令趙光痛心疾首的一件事,就是咸豐八年戊午科場案,殺大學士柏葰。科場風氣誠然要整頓,但為此而誅宰輔,古所罕見,當時所有的人,都以為必蒙恩赦免死,就是柏葰自己,也料定必是由死刑改為充軍,還叫他兒子準備行李,以便一聞恩命,即行就道。
那知道大行皇帝當時真個硃筆親批,誅戮柏葰。趙光清清楚楚地記得,先帝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