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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個人下樓,在光線昏暗的客廳裡,連一盞燈都沒開,她拿了一瓶酒,柔聲道:“也許會有那樣的規矩,但我想,外婆不會怪你的,她只會擔心你。”
沈晉突然彎了腰。
他不是被蔣墨成的拳頭痛到直不起身子。
失去她的疼痛不是一瞬間,更不是集中在某一時刻洶湧而來,是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絲絲縷縷纏上來,一圈一圈柔軟的細線收緊又收緊,疼得很輕微,但又無法忽視。
蔣墨成拎起他的衣領,目光森然地看著他,一句話都沒說。
他都知道,她那樣嬌氣的一個人,腳底劃了好幾道口子,腳趾都流了血,她會痛罵盧昌文,可她不會恨沈晉。
就像她也沒有怪他,反而對他說謝謝一樣。
她或許都不知道,她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對她關心的人更是。
蔣墨成鬆開了手,大步離開。
白天的錦城無比悶熱,到了凌晨時分,一聲驚雷響起,下起了滂沱大雨,彷彿又回到了幾個月前的那個晚上。
兩個男人一夜未睡,只有睡夢中柏盈唇角翹起,舒服陷在柔軟的被子裡,好夢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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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盈去警局做了個筆錄,蔣墨成後來有跟她透露過,一切按照程式來辦,盧昌文最後也會以綁架未遂來判刑,她的腳好了以後,還特意去了趟雲西墓園,鄭重其事地跟守墓人道謝送上了錦旗。
守墓人悄悄同她說:“你家裡有兩個人都給我封了感謝紅包。”
柏盈也不意外,“您應得的。”
守墓人嘆氣:“要是擱我二十多歲的時候,二下兩下就能制服那小子,我還是老咯。”
柏盈忍俊不禁,最後去墓碑前又看了眼柏玉蘭後,這才離開。只是沒想到在回到酒店時,碰到了已經一個多星期沒見的沈晉。
沈晉目光溫和地看向她,“要不要喝一杯?”
他口中的喝一杯可不是咖啡。
柏盈彷彿感覺到了什麼,她知道,他在生活中是一個很剋制的人,酒碰得都不多,只有在極開心或者極難過時才會喝。
於是,她含笑點頭:“好啊。”
兩人沒去別的地方,而是來了這酒店的酒廊。
“什麼時候搬家?”沈晉給她倒了杯酒後,問道。
“明天。”
沈晉緩緩嗯了一聲,他喝了口酒,“我明天有點事,可能來不了。”
柏盈柔聲道:“沒事呀。”
他們都默契地沒有提盧昌文的事。他不說,她也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歉疚,沈晉是人,不是神,他預料不到人生的每一道坎坷。她不說,他似乎也無法像從前一樣坦然面對她,終究她是因為他才遇到意外。
好像一瞬間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他不知道要跟她說什麼,但跟現在不同的是,那個時候,她總有很多話跟他說,眼睛也只會看他。
兩人無聲地碰杯喝酒,直到柏盈杯中的酒快喝完她又要倒時,他的手伸了過來,阻止了她,“別喝太多。”
最後,他大概是趁著酒意,問了她一個問題,“盈盈,如果那天晚上……”
他可能真的是醉了。
柏盈想,否則沈晉這樣理智淡定的人怎麼會問“如果”。
“沒有後悔過。”她看著他,低聲回道。
那天晚上她看到了他,她想的是“我一定要得到你”,這就是她最誠實的想法,同樣的,在出國前的那個晚上,他說的每一句都是他最想說的話。
她沒有迫不得已,他其實也沒有言不由衷。
既然如此,談什麼後悔,又有什麼好後悔的。
這五個字令沈晉沉默,直到柏盈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