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裡的氣氛產生絲毫變化,無論是皇帝還是範閒,都不會將朝臣的壓力放在眼中。更何況今夜之後。這一對父子總有一位會對這個天下做出某種交待。
皇帝笑了笑,端起一杯酒緩緩飲了,說了一個兩個一直沒有觸及的話題:“你若死了,留下地話還能管住手底下的那批瘋子嗎?若不能,朕為何要答允放他們一條活路?”
“因為您必須賭我的話能管住他們。不然天下亂起來,總不是您想看到的場面。”
皇帝的手指輕輕轉動著酒杯,雙眼微眯說道:“那你難道不擔心。朕若殺了你,卻不做那些應允你地事情?”
範閒微微低頭,沉默片刻後平靜說道:“天子一言,駟馬難追。”
“駟馬……不是一匹馬。”皇帝笑了笑,說道:“是四匹馬。這個古怪地詞兒當年你母親說過,所以我記得。只是沒想到。你也知道。”
皇帝接著嘆息道:“今日之天下,若朕面對的不是你。而是你母親……朕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給她公平一戰的資格。”
範閒諷刺道:“當年您確實沒有給她任何公平可言。”
皇帝搖了搖頭,冷漠說道:“不給她這種資格,是因為朕知道,她絕對不會用這天下來威脅朕,因為以天下為籌碼,便是將這天下萬民投諸賭場之上,而她捨不得……朕卻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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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捨得拿天下萬民的生死來威脅您。”範閒平靜應道:“這本來就是先前說過的差別。”
皇帝又搖了搖頭,說道:“所以朕還是不明白,你既然愛這個國度,惜天下萬民,又怎能以此來要脅朕。”
“因為我首先得從身邊地人先愛起,另外就是,我本來就是個無恥且怕死的人,真若逼到了絕路上,當然,這絕路不僅僅是指我……我不介意拖著整個天下以及陛下您的雄心壯志給我陪葬。”範閒低頭說道:“其實我一直在等一個人,只是那個人總是不回來,所以沒有辦法,我只好自己來拼命了。”
拼命這兩個字說地何等樣悽楚無奈,然而皇帝陛下的眼眸卻漸漸亮了起來,因為他清楚範閒等的是誰。在皇帝看來,如今的天下,也只有那個人能夠威脅到自己的生命與統治,從很多年前太平別院的血案之後,他就一直隱隱警懼著那個人地存在,甚至不惜將神廟最後派出來地那位使者送到了範府旁邊的巷子中。
然而即便這樣,五竹依然沒有死。
“他不會回來了。”皇帝眼眸裡地亮光漸漸斂去,緩聲說道:“三年了,他要找到自己是誰,就只能去神廟,而他若真的回了廟裡,又怎麼可能再出來?”
範閒點了點頭,有些悲傷地接受了這個事實,若五竹叔依然在這片大陸上留連著,自己在皇帝陛下的面前,又何至於如此被動,甚至要做出玉石俱焚般的威脅。
“您當年究竟是怎樣讓神廟站在您的背後的呢?”範閒皺著眉頭看著皇帝,這是他心裡的幾大疑問之一。
“朕未曾去過神廟,但和你母親在一起呆久了,自然也知道,神廟其實只是一個已經漸漸衰敗荒涼的地方。神廟向來不理世事,這是真的。”皇帝的唇角泛起一絲譏誚的笑容,“然而廟裡卻一直悄悄地影響著這片大陸,可惜朕是世間人,它們不能對朕如何,但你母親和老五卻是廟裡人……就這一點區別便足夠了,朕自然知道如何運用這一點。”範閒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他不得不佩服皇帝老子心志之強大,世間萬眾一向膜拜的神廟,在陛下看來,原來終究不過是把利些地刀而已。
“當年北伐。朕體內經脈盡碎,一指不能動,眼不能視,耳不能聽,鼻不能聞,直如一個死人,而靈魂卻被藏在那個破碎的軀殼之中。不得逃逸,不得解脫。”皇帝忽然開始冷漠地講述當年的事情,“如在無窮無盡的黑暗裡,承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