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鏡是她的二哥,略微承父皇青目,覺得其終日勤練神功,且進退合宜,堪作他們幾個的榜樣。
若將她的牧白與那戴著戒指的車路將軍暄城一齊放在父皇面前,簡直是一點勝算也沒有。魔教尚武,至高無上的天魔皇陛下或許能容一個長得比他老的大女婿,又怎麼會接納一個毫無功夫,走路有聲踏雪有印的二女婿?
已經將彼岸花揉出了一手掌心的血紅,她仍無頭緒,只怔怔道:“天界也有此例。大名鼎鼎的神教美女七公主樂懷還不是嫁了一個不知來路滿面傷疤又半癱的醜漢?”起碼她的牧白不殘不醜,她也算不上天界至尊美女,正堪匹配。
“樂懷公主親自經歷了那一年的天劫,拯救了整個天界,她擇夫自然可以從心所欲,且神君陛下也並無責備;你與牧白何德何能,為天界做過什麼貢獻?你父皇是否也會默許?三三,弱水三千,又何必取一瓢飲?”
“總有辦法的。”她看一眼地上的桃花扇殘骸,禁不住用沾有溼意的雙手握住自己疲憊不堪的臉。
原來有時候要作出表情也是如此之累,如此之難。
寅罡卻不知從何處取出白色絲帕,往她處伸手道:“快擦掉花汁,時間久了就弄不掉了,怕是整個黃泉路33號今夜都要被你的紅臉嚇倒。”
“哈?”她聞言只得手忙腳亂一陣亂抹。
寅罡只得上前幫手,嘴裡卻道:“你當是拿抹布擦桌子嗎?”
他的手熱而溼,覆在她的手上傳來陣陣暖意,她陡地抬頭看他。
居然,這是第一次天界四公主肯認真端詳眼前的天歸貴族。
不得不說,他之前的自負有些道理。嚴格論起,她的初吻正是莫名奇怪給了眼前這紅唇。於是彼此專心打量對方臉上,自己曾碰觸過的蜿蜒唇線。
寅罡的視線灼熱,即使在這野地,依舊令她覺得面紅耳赤,有無路可逃之感。
三三正要垂下頭破除空氣中曖昧的迷咒,他卻又開了口:“三三,是寅罡無能。”
“怎麼了?”她眯起眼,為什麼這自負的男子好端端說自己無能起來?
“今日去魔教提親之人,怎麼也不該是我師兄。”他話盡於此。
那夜與元帥和師兄提及聯姻之事,他也曾毛遂自薦,論起用心,三三之於大將軍暄城,無非是蜻蜓點水,一踏而過的微淺木板罷了;他待她卻是真心。遠在她當門神嫌他囉嗦的時候,他已將她鐫刻入心;直到傲慢的天界女子一連給了他兩個拒絕,所有過往點滴一一典藏心頭,不是他不想折桂,只可惜他在天界人微言輕,所謂的自薦都成他人唇邊的輕視與鄙視的嗤笑,師兄當時甚或回過頭來笑罵:“師弟,你是在取笑為兄在天界不如你聲名廣大嗎?”
百年的苦讀苦練終是浮雲。
寅罡太子仍只是地府的才俊,九霄雲外的那個世界,他也依舊進不去。
三三唇際仍有紅印未除,他直接用手為她擦拭,舉動輕柔,就像對待一件至寶。
氤氳夜色裡,他的話如野風般直襲三三的心:“四公主猜本王為何總是迷路?那是因為在天界,我除了小小一個龍鳳堂並無他處可去,也無朋友相邀遊玩。將來牧白若是尚了公主,這滋味他可能領受?”
這百般寂寥無從排遣的滋味,寅罡太子生生用練功與寫字來磨滅,置身人潮,卻渺無人煙,是無數夜孤院悽燈苦竹相伴。
毫無根基的牧白,即使被天魔皇慧眼識中做了駙馬,日後的歲月卻要怎麼度過?
三三在此刻,終於動搖了。
不是為了寅罡一再獻她的彼岸花,也不是為了父皇幽深而冷漠的雙眸,卻是為了二老闆牧白骨子裡的驕傲。
牧白若肯俯首,若肯在無浪和她面前大喊幾聲疼痛,他們早已為他兩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