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這鳳位還沒坐熱乎,別說是為了一塊翠玉豆糕,就是換了真翠玉也不值當。祁果新一臉媚笑將攏起的指尖湊了上去,「奴才鬥膽,孝敬萬歲爺。」
大不敬!實在是大不敬!
皇帝想起來,剛才進門的時候,她也就隨隨便便蹲了個福,嘴上連句恭請聖安都沒提。
皇帝突然想透徹了。
是了,公府上出來的嫡小姐,要說不懂規矩成這樣,那決不能夠。
她這接二連三的,絕對是故意的。
因為皇貴妃享了金寶,她心裡熬滔,下勁兒摔咧子給他看?
皇帝一瞬間甚至起了殺念,早年額爾赫手上的那一旗兵馬是助了他不少力,但那不代表他能任額爾赫拿捏,這下連閨女都敢對他甩臉子了,這還得了?真拿自己當國丈爺了?要反了不成!
想歸想,殺是不能夠的,當初為了坐穩那把髹金龍椅造了不少殺孽,後來為了安撫這幫老臣費了不少心思,現在動額爾赫,頭先費的功夫等同於前功盡棄。
何況皇后是國母,國母無大過,不能動搖國之根本。
皇帝沒接那口豆糕,冷眼睨了祁果新一道,祁果新還沒咂摸出那道眼神裡的含義,皇帝已經起身了。
祁果新無措地看著皇帝叫人進來收拾,手還停在半空,不尷不尬的舉著那一塊翠玉豆糕,吃也不是,扔也不是。
伴君如伴虎,老話說得果然沒錯處,為著一口吃的就這麼陰晴不定喜怒無常,誰能伺候得了他!
第3章
那塊在風中晾得半乾的翠玉豆糕,祁果新猶豫半晌,最後還是沒敢吃。
她悻悻放下手,由著蘇德順把小碟兒撤了下去。
糯糯嫩嫩的小豆糕,四四方方一小口,春綠色的外皮兒,裡頭夾了紅栗子色的豆沙,炒熟的豆蓉裹了大油,甜度正好,清香四溢。
皇帝想吃,她讓了呀,怎麼著就給浪費了呢?
估摸著皇帝習慣成自然,樣樣事兒都是頭一份的,突然要他學著跟別人分享,皇帝心裡頭不受用。
祁果新自覺可以體諒皇帝,只是蘇德順端著小碟兒走的時候,她還戀戀不捨地回望了好幾眼。
皇帝冷眼旁觀這一切,當阿哥的年月不提,自打登了大寶以來,皇帝從沒受過這樣的輕視。
雖說旁人也不得直視龍顏,但那是規矩使然,眼睛不敢亂瞟,心都是提在嗓子眼兒的。
更別說別的妃嬪見了他,是恨不得眼珠子都挖出來黏他身上。
可見皇后今兒是鐵了心要跟他過不去,就連看蘇德順的時候都比瞧他的光景多。
皇帝閉著眼讓小太監解盤扣,越想心裡越搓火,又沒道理廢后,只能言語上呲噠她讓她長長教訓,涼聲道:「皇后,朕跟你夫妻一體不假,但宮裡該有的規矩不能廢。」
祁果新正盯著皇帝腿邊斜漾的水腳線條發怔呢,聽了這話一頭霧水,不就一塊豆糕的事兒,她這兒都翻篇多久了,皇帝怎麼還沒完沒了了?
得,當了皇后也免不了,該跪還得跪。好在認錯這一茬是在管帶姑姑的鞭笞下練出來的,神情在端莊和慌張中找到了一個絕佳的平衡,退後幾步的動作匆忙卻不丟份兒,下跪行禮道歉認錯一氣呵成,語調儘可能誠懇,一口一個「奴才萬死」吼得震天響,「今後奴才一定讓萬歲爺先進,啊不,今後奴才就在一旁站著,伺候您用膳,您進完了奴才再用,您看成嗎?」
認完錯,皇帝沒動靜,祁果新隨遇而安地開始欣賞起了地上的栽絨毯,葉是葉兒花是花兒的,繡得可真精緻。
毯子賞完了,皇帝還沒出聲,祁果新進入了認錯的第二個步驟,再往下一伏,三句連貫的「奴才有罪」不能忘,「奴才擾了萬歲爺進食的興致,請萬歲爺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