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柏給的框架,哈琦補充細節。二人合力描補出了一個詳實有力、感人至深的故事。
——你叫何意羨,何家五歲起的養子,何峙十年來的愛人。
六宮粉黛無顏色
除了雙雙失憶的兩人,康沃爾公主號遊輪上的中國遊客數以千計,即便空軍、艦隊在第一時間加入了搜救工作,但施救過程中連續遭受颱風影響,比如導致救生艇亦翻沉滅失。無數條生命彷彿憑空蒸發一般,最終生還者不足幾十。部分死者家屬向保險公司索賠被拒,遂訴至法院,經過長達半年的抗訴與調解,仍有許多尚未案結事了。
下午四點左右,陳兮雲從機場回醫院開車的一路上,便遇見市民的抬棺抗議活動。
“雪榆看什麼呢?笑一笑十年少啊。”陳兮雲向後視鏡裡的人眨巴眼,“你放心,咱兩的熊貓寶寶atung肯定不在那些棺材裡頭,我還等著給他做隨訪發柳葉刀呢。唉,我這都是從春等到秋了啊……”
陳兮雲海闊天空地自己說了很多話,阮雪榆沒理他。陳兮雲似乎難得地覺得心裡不自在,有點堵,不找沒趣了。
他知道阮雪榆在擔心什麼,聽說白軒逸獲救之後,被軍方帶走收治,至今沒有出關,身體狀況成謎。
他們兩個醫生從外地出差回來,在機場等了一會小蘇檢的航班落地。蘇殊一副精神上失敗了的神情,帶來兩個絕密訊息。
好訊息是這一趟去北京的解放軍總醫院,見到白軒逸休養得很好,龍精虎猛,一尾巴鞭子能掃斷樹。
並且,白軒逸已經返滬復職了。
壞訊息——師父見到徒弟,第一句話:哪位?
哇,大面積失憶了?
陳兮雲用腳想想:倒也合理喔!
白軒逸那時剛手術完不久,在暴風雨裡做空中特技表演,腦袋又泡在冰水裡如此之久,據說還遭遇了特大爆炸……
陳兮雲計劃過兩天上門造訪一下,恐怕這次不能敲副檢察長的辦公室門了。
蘇殊說,白軒逸被降職了,現在頂多尊稱一聲“白高階檢察官”。
陳兮雲嘖嘖感嘆。這來自主刀醫生的關心可能來得比較晚,只怪這段時間跟阮雪榆在一塊兒,太不想事了。陳兮雲決定,把評估白軒逸的失憶程度的量表,壓軸題設為:你還記得何意羨是誰?
說起何意羨何大狀,自那之後,也快七個月沒有聯絡上他了。
按蘇殊的話,好像這麼久了,何意羨怎麼也沒有一次去找白軒逸呢?甚至沒到過北京,怎會如此啊?還不如他們這幾個外人了。
陳兮雲正想著,車正好開到了鼎盛律師所樓下,何律師出來了。這粗糙的第一眼,他與世人對比已然慘烈。可以想象一下,漫遊都柏林或者巴黎的國家畫廊,梅里西和哈爾曼松的畫會馬上從庸俗的義大利或者法國荷蘭同儕之間,跳出來抓住你的目光:他們璨若星河的光影和節奏,必然立刻讓別人淪為禮品店的印刷品,中學話劇的紙板背景。大多數人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也不知道還能看什麼,就茫然震驚地離開了。
陳兮雲仔細又看了看那副模樣,心裡突然欷歔一回。
首先,何意羨看上去還是那麼地高檔,說白了就是很有鈔能力。男人的所謂氣質、氣派、氣勢,最少百分之七八十是靠財富裝點和支撐的。
其二,陳兮雲不是本地人,雖說現在混得風生水起,但對於這座城市排外性的認知,刻在dna裡了。對這塊土著啥印象全國人民心中都有數。
所以時隔半年,這一眼重新看到何意羨,他突然想到一篇名賦裡,何意羨簡直就是那寫的申城的擬人形象嘛!不義而富且貴,營營擾擾顛倒晝夜,豪奢潑辣刁鑽精乖,軟紅十丈適者生存,可是這筆厚黑糊塗賬神鬼難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