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那中年文士額間已經冒出細密的汗珠,只見他臉色更加的凝重,凝重中,帶著幾分病態的蒼白之色;透明的珠子旋轉的愈快,那文士口中的措辭、雙手間的結印,也愈來愈快。
“收!”
只聽他忽地輕喝一聲,手一揚,滴溜溜轉動的珠子霎時間戛然而止,然後輕飄飄的飛進他那寬大的衣袖之中。
這時,中年文士才長吁一口氣,面帶思索之色,靜靜的立在大廳。
忽地,懸在屋外簷下的一排銅鈴,無風自動,輕晃脆響、悅耳之極。鈴聲方起,大廳內已經多了一條人影,沒人看清他是怎麼進來的,無聲無息,攸然間便出現在了廳中。
只見來人甚是年輕,頂多二十左右,但是須發盡皆銀白,那雙幽靜的眼睛裡,亦是飽含滄桑;一身潔白的長衫,襯著那傾瀉至肩的銀髮,端的好似一個不染凡塵的仙人。
中年文士依舊靜靜的站在那裡,頭也沒回,嘴裡淡淡道:“你回來了。”
白髮男子道:“回來了。”
中年文士這才轉過身,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中,卻帶著幾分難以察覺的憂慮,只見他回身緩緩盤坐在草蒲上,說道:“我方才用‘星明盞’探查之下,天命之輪好像有了異樣。。。”略一停頓,又問道:“那‘極光’可有反應?”
白髮男子亦盤腿而坐,面帶疑色道:“‘極光’一切如常,只是。。。”
他停了片刻,隨即開口道:“只是近日來人界諸方勢力,一改以往之態,頻頻入世走動,這的確令我費解。。。還有我在途徑豐都之時,驀地發現了一絲本不屬於人界的詭異氣息。”
他接著說道:“只是這絲詭異的氣息,稍縱即逝,任我多處打探,再難尋得其蹤跡。”
中年文士喃喃道:“是了,應命之人已經開始甦醒,天命之輪也有預兆,只是沒料到,這些事情會這麼早出現。如今大老張尚在閉關,你我還是莫在多事,順其自然吧。”
白髮男子面帶思忖道:“也罷,看來要不了多久,人界又難免一場動亂。”
呼!~程一鳴回到房子,長吁一口氣,仰面斜躺在沙發上。
詭異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就好像是一張無影無形的大網,慢慢的當頭罩來,自己卻躲無可躲、避無可避。他開始感覺到,世上的事情,遠非他所想的那麼簡單。
神秘的小劍,仙風道骨的老者,黑衣修士,後卿,陰陽眼。。。這個世間,到底還有多少隱藏著的秘密?短短的時間裡,他的世界觀已經完全被顛覆。
天榜,鬼面,綠如藍。。。這些人之間,又有什麼樣複雜的聯絡?
一想到這些,他的腦中便開始如針扎般的刺痛。
該來的總會來,既然躲不掉,何不挺起胸膛坦然的去面對?在難熬艱險的事情,總有過去的時候,在複雜煩亂的頭緒,也總有理清的時候。此時此刻,他已完全不是數月前渾渾噩噩、毫無目地的程一鳴了,他已經開始了蛻變,一系列詭異的事情之後,開始變得冷靜沉著,變得鎮定和坦然。
只是總還有一些事情,讓他難以釋懷。
兔子和王婷婷,一個純真無邪,一個陽光溫雅,她們的心意,程一鳴又何嘗不明白。只是連死都不怕的他,在遇到這些問題的時候,卻有些猶豫和不定了。
因為他已經虧欠了一個人,他不敢再輕易的放任。
一個人的心裡如果裝了太多事情的時候,要麼選擇傾訴,要麼一醉方休。但是這兩樣,程一鳴卻一樣都辦不到,他不知道該向誰說,因為這些東西實在是太離奇、太複雜;他也做不到一醉方休,無論多麼烈的酒,只要一下肚,都會被體內綿綿渾厚的真元化解掉。
所以他只有將這些事情全都裝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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