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粗人,但我卻從這粗人的語句聽出發自內心的喜悅與希望。我回到桌邊,仔細看攤在上面的一張軍事地圖。江十三,牟函青,卜飛連小櫃子都湊攏過來,沒外人在,他們已習慣在我面前無拘無束。
“不好打啊……墜宏關外,全是光禿禿的山地,沒一點遮蔽,什麼奇襲火攻都用不上,只能硬拼。”江十三搖頭擺腦:“而且皇老哥你再看看我們帶來的京兵,一個個要死不活,象能征戰沙場的隊伍嗎?”
我憋了一口氣說出來:“只怪我,以前太放縱他們了!國難當頭,竟派不上一點用場!怪我昏庸!唉……”反正遲早被他們罵的,不如自己先作檢討。雖然覺得一肚子憋屈和無辜。
“你現在已經做得很好了。”十三嘿嘿一笑:“比起原來,是天壤之別。”
我還沒來得及為他的話窩心,阮副將又磕磕絆絆跑進來:“不、不好了!皇上,鬼剎又發動新一輪的攻擊了,看樣子,作為接應的奴爾大軍也開到了!”
我象被當頭打了一悶棒似彈跳起來,跟著他衝上城樓,舉目四顧,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比蟻群更密集的敵軍緩緩蠕動過來,抬著雲梯,推著土炮,架著攻城車,騎兵們井然有序的分四路縱隊夾擊掩護。中心旌旗開處,鬼剎一身玄鐵勁鎧,雙手各持一半飛輪,抹額下銀白的髮絲獵獵飛舞,在灰色的洪流中顯得格外奪目。
他的身後,是望不到盡頭的人海。
雙方死傷如此慘重,難得的是他所轄部隊竟無一絲混亂。從最近的這些遊牧部落戰士眼中,我看到的只是狂熱的戰意與不可動搖的堅定決心。相較之下,我們計程車兵……我回頭只望見人人一臉菜色。
沮喪象只扼住我咽喉的大手,掐得我窒息。
小櫃子輕輕扯了下我衣袖,我少許回神,俯視,一匹快馬越過警戒線,騎士用力揮展手中的小旗,仰頭看著關上。他身後,大軍在靜靜地等待,一觸即發。阮副將舉手示意守兵暫停攻擊。十三在我耳邊輕聲說:“看他們的樣子,是想跟皇老哥你交涉什麼。御駕親征,實在太招搖了。”
“關上黃羅傘下站的,可是大沂皇帝?我們將軍要我來傳兩句話?!”
那野人騎士標滿一嘴臉的傲慢和輕蔑。我很想親自動手搬起塊石頭砸下去,忍了忍,還是保持點風度好。阮副將扒著牆垛喊:“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他肯定比我更想丟把刀子下去。
“我們將軍,代表赫圖王子奉勸你們,及早獻關投降!如果大沂皇帝親手遞上降表,伏首稱臣,將軍會保證你們性命無虞!否則,城破時後悔末及!”
“我抄你個小蠻子十八代祖宗——”性烈如火的阮副將掂弓搭箭,我上前一步拉住他,沉聲對那赫圖騎士道:“有本事,就攻關吧!我堂堂大沂皇帝,絕不向異族人低頭——朕誓與大沂共存亡!”
“皇上萬歲!”
“死蠻子,滾吧!”
“你們這些狗崽子來多少,爺爺宰多少!”
守關計程車兵紛紛助喊,那騎士冷笑一聲,灰溜溜在轟轟烈烈的一片叫罵聲中馳歸本營。敵陣令旗招展,龐大的軍隊又開始前進,這次,他們是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嘯,殺氣瀰漫整個天地,是鐵了心要碾平我這座小小的墜宏關了!
“活捉大沂皇帝——誰第一個衝上關的,本將軍重重有賞!”
鬼剎的環刃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隔那麼遠,我都感覺出他一雙犀利譏嘲的眼在盯視我,猶如撲鼻之貓玩弄即將到手的老鼠。
滿山遍野都響徹活捉大沂皇帝的口號,我下意識倒退數步,彷彿肉身裸露在群狼的包圍下。寒粟中,牟涵青大喝那一堆堆兀自傻楞的京兵幫助守城將士搬運擂石,傳運開水和滾油。
關上關下對射,亂箭如飛蝗;一袋袋土雨點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