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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唐昧道:“臣依天時而測,據星象以報,不敢欺君。”

自春秋戰國以來,各國國君,最大的夢想無不是稱霸諸候,號令天下。“稱王則不喜,稱霸則聽從”,王道隕落,霸道興盛。

此時各國之中,楚國疆域已經是最大。楚王商在位,先是打敗越王無疆,盡取吳越之地,因覺得南京有“王氣”,於是在長江邊在石頭山上埋金,建立金陵邑。又於同年徵發大軍伐齊,與齊將申縛戰於泗水,進圍徐州,大敗申縛,佔據大片齊地。以此連戰告捷,吞國滅城之勢而推之,再過十幾年,楚國稱霸列國,也是一個可預期的前景。

而此時此刻,唐昧這一番星象推測,霸星將出在楚國的預言更象是驗證了楚國將要稱霸的前景,不但楚王商聽了滿心大喜,連滿朝文武也都拜倒在地,齊聲稱賀。

楚王商當即下令,遍查六宮,何人有孕。

卻正在此時,後宮得寵的夫人莒姬便來告知,她的媵侍向氏有孕。楚王商大喜,立刻下旨,將向氏遷入椒室,派女醫日夜跟從,以保胎息。

此言一出,後宮皆驚。

椒室是一個特殊的宮室,因其以椒和泥塗牆壁,取溫暖、芳香、多子之義故名。椒室不是普通人可以住進去的,楚王商的後宮雖然多,但是卻只有王后當年懷上太子太子槐時,方才入駐過椒室。其他後宮妃妾,便是家世再大再得寵,也從沒有人能夠住進這椒室中養胎。

“難道——王想更立太子不成?”

漸臺'注3'上的楚王商的王后捏緊了絳色衣袖,問站在身前的寺人析。爵中芬芳的甜酒泛起一圈漣漪,映出了她鐵青的臉容。她久居後位,這一怒威儀十足,寺人析看得低下頭去,不敢答話,只鞠身唯唯而已。

侍女玳瑁知她心情不好,忙柔聲勸道:“小君'注1'不必在意,不過只是個媵人罷了,想來必是那莒姬弄鬼,甚麼星象異兆,當是自抬身價罷了。”

她原已經打聽清楚,那莒姬便是如今楚宮中最得寵的妃子,她原出自莒國,前些年楚王商滅了莒國,莒人向楚王獻公主己氏入宮,因這己氏聰明伶俐,甚得楚王商所喜,時人依俗,皆稱其為莒已或莒姬。莒姬雖然得寵,但入宮四五年了,卻始終不曾有孕。後宮女子沒有自己的孩子,就是沒有將來。莒姬心中甚為惶恐,為保有孕,連忙接二連三地把自己身邊的媵從推薦去服侍楚王商,不想其中一個媵女,便湊巧於此時懷孕。

王后冷冷一笑,她執掌宮中甚久,爪牙四布,知莒姬得寵,便早於她飲食中暗自下藥,教她不能得孕,至於媵人們倒不在乎。楚王商子嗣甚多,縱再生幾個也無關緊要,只是不能教寵妃們有了孩子,生了妄念。

她也知道楚王商身為一國之君,或寵愛妃子,或親近嬖人,本就是常態,她也犯不著吃這個醋。她身為嫡後,長子又早封為太子,況莒姬母國已滅,並無倚仗,國君寵愛於她,倒好過寵愛那些來自其他強勢諸侯國的女人。且莒姬為人玲瓏,對她頗為恭敬避讓,她本也不甚在意。這些後宮妃嬪,於她看來,也不過是如螻蟻一般,看著順眼便容下,看不順眼一指尖兒抹去便罷了。唯有觸到她的根本利益,才會是遷怒不容。

倒是一邊的太子槐忍不住開口了:“母后何憂之有,兒已立為太子多年,且行過冠禮。父王出征,多交託國政與兒,一個尚未出生的嬰孩,何必如臨大敵?”

王后看著兒子漫不在乎輕佻無比的樣子,心中氣恨不打一處來,指著他罵道:“豎子,大王出征託政,不過為的是你如今是嫡子,可你立為太子至今,這些年來所行之事,何時稱過你父王之心懷?我當年懷長子,才住過椒室。如今那向氏只是懷孕,便已入椒室,更何況有唐昧星象之說,倘若那向氏生子,挾稱霸之天命,再過得十餘年,稚子長成,到時候我年老失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