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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

解,既然大王每年在商君祭日來此掃墓,為何還任由著墓地如此荒蕪,又不立碑文?”羋月不解。

秦王駟冷笑一聲,站起來,一拍木條,木屑紛飛:“他是寡人親定的謀逆大罪,分屍棄市乃是應當,怎配造墓立碑。”

羋月看著他這一掌拍下之後,木條上多了一道細細的血痕,她來不及說什麼,急忙拿起他的手。這種未經過打磨的木條上面有許多木刺,瞧他的樣子,只顧發作,看樣子必是沒有注意到此。

果然見他眉心微微一皺,羋月細看,果然他的掌心便有幾根木刺直刺入肉中。好在身為婦人,針線之事乃是家常,她雖然錦衣玉食,日常袖中卻也帶著針線等物,當下忙取了銀針,小心翼翼地為秦王挑出手心的木刺。

秦王駟也不說話,任由她在那裡忙碌,直到將掌中的木刺一一挑去,方輕嘆一聲:“你說,你不是個聰明人。其實,寡人也不是個聰明人。”他負手看著遠方,遠山連綿,一望無限,他嘿嘿冷笑:“聰明人會懂得趨吉避害,懂得自保,懂得隱忍,不會做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可是,世間要這些琉璃蛋似的聰明人何用呢?”他輕蔑地哼了一聲,轉回目光,看著商鞅之墓,長嘆一聲:“世間有一些苦難,卻是必須直面以對,必須以身相抗,披荊斬棘。如此,才配屹立於天地之間。”

如此。才配屹立於天地之間。

羋月站在商鞅的墓邊,想著這墓中人所激起的天地風雲。看著那個殺了他又來祭拜他的人,說出這一句激盪人心的話,此刻她忽然覺得,過去以往的所有事,都不再重要。在這兩個運籌天地的人身邊,什麼事,都微不足道。

“夏禹、商湯、周武,無不是經歷絕大的苦難才能成就大業。”好一會兒,羋月才能夠開口說話。她想起她的父親曾經跟她說過的故事:“我楚人先祖當年亦是篳路藍縷,艱苦開創。”

“寡人若是個聰明人,當日只消將不滿壓在心頭,待寡人繼位以後,自可為所欲為。”秦王駟撫著木條,想著當日之事,嘿嘿冷笑道:“當日,商君之法令秦國國政動盪,眾人緘口皆不敢言。可寡人是太子、是儲君。於家於國責無旁貸,所以寧可觸怒君父也要上奏,不想卻被那商君當成立威的靶子……”商鞅劓其太傅公子虔,黥其太師公孫賈:“這劓刑黥刑。是擺明了要施到寡人的臉上去,太傅太師雖然代寡人受了刑,可寡人也被流放。差點太子之位不保。商鞅還甚至派殺手追殺寡人……”

羋月聽到這裡,不禁驚呼一聲。她從來不曾聽過這樣的事,想到此事。不免心驚。

秦王駟卻看了羋月一眼,嘲笑道:“你覺得奇怪嗎?列國推行新政,無不君王更易就人亡政息。寡人當日身為太子而反對新政,商鞅自然怕寡人繼位新法不保,所以力勸君父廢去寡人,甚至親自派人追殺寡人……嘿,幸而寡人命大,寡人不死,就是他死了!”

羋月忽然想到一個傳說,小心翼翼地問:“有人猜測,大王實則深為欣賞商君,之所以殺商君不廢其法,是為了保新法而不得已棄商鞅。”

她一說出口,看到秦王駟的樣子,便知道自己猜錯了。

“有趣,有趣,居然有如此猜測,哈哈哈……”秦王駟哈哈大笑起來,笑了好半日,才停下來,問:“你知道什麼是君王?”

“受命於天,是謂君王?”羋月小心地說。

“不錯,受命於天,豈受人制。”秦王駟點了點頭,輕拍著木條道:“寡人要保商鞅,豈會保不了。可寡人不殺他,如何洩寡人心頭之怒。天子之怒,伏屍千里,只讓他五牛分屍,嘿,便宜他了!”

這就是君王,君威不可犯。他可以因為你的才能而暫時容忍你,可是對於他權威的冒犯,卻是任何功勞都抵銷不了的。君王的心最寬大,但君王的心眼也是最小的,君恩寬廣是手段,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