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看著她,突然感到自己是何等的不明白,是他自己沒經歷過的,在她之前,有誰會因為他的一點好轉而如此開心麼?說實話,此時連他自己也沒有這女孩子一樣巨大到將近滿溢的喜悅。
這切切實實的,可靠的,實在的,正常的,就像他腳下的土地一般,可以感知又真實存在的愛!大約病痛真的會軟化人的意志,他感到鼻子一陣發酸。
“要不要吃點東西?”她雀躍的聲音遠了一些,視線中那嬌小的身形,步伐輕快地去到桌邊。只是望著那背影,心中也是溫熱的,眼前的景象宛如一幅畫,是他從前有些不屑一顧的山水人家——沒有山水,但意境實在這樣的,恬然,平靜,給人的是平庸到極致卻產生了溫暖的感覺。他如今內視自己,想要仔細欣賞一幅鄉村田園的圖畫,那不是倏然而來的衝動,那是與黎融相處以來,潛移默化的影響和改變。
婚姻在他眼中曾是一件難以接受之事,只是想到母親對於“父親”的背叛,便足以讓他不寒而慄,何況是要與某一個人朝夕相處,在這個人知道他的種種缺點,全然瞭解他之後,還是否會對他抱有感情呢?他天生了俊俏的面目,這面目卻是讓他對於自己這個人更加沒有自信,很多的女人自願貼在他身上,那是因為這皮囊,可在她們知曉他是什麼人,做過什麼事之後,就沒有人還願意留在他身邊了。
可這個女孩子,這個莫名而來,又時常口出狂言,或者說出一些驚世駭俗之語的女孩子,對待他並不是倏忽而來的熱切,那是讓他感受到篤篤實實的,並不會湮滅於尋常的生活和江湖紛擾之中的感情,她知道他的過往,知道他的身份,她仍願意以如最初一樣的感情對待他。歐陽克發現她已不再認為男女之愛是多麼可畏的事了。
“融融。”在黎融忙著將食盒中的飯菜擺到桌上的時候,身後歐陽克的聲音促使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回過身去,歐陽克靠坐在床上,向她微笑。黎融發現只要是看到他自己就會開心,大腦也不必發號施令,臉上的肌肉就會自動擺出燦爛的笑容。她並不當回事,七年的喜歡,大腦和身體都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反應,走過去,笑問道:“怎麼了?”
在黎融靠近的片刻,歐陽克猛然感到了緊張帶來的窘迫感。怎麼這樣沒用!他懊惱著,那鳳眼又顯現出了流浪的小狗的神情,只是看著她,笑得有些討好,但語聲是帶著哀懇的意味的:“融融,你願意與我成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