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正要起身去換火,忽然,似聽到有聲音從門外傳來。她警覺地一驚,轉頭盯著門上,過了會,卻不見絲毫動靜。她忙將耳朵貼在榻上,只聽外面的聲音有些紛雜,似摻著人語,片刻,一陣腳步聲清晰響過,再無動靜。
心中生出一陣狐疑,馥之再附耳細聽,仍是寂靜,連踱步聲也不見了。
一個念頭劃過腦海,馥之起身,小心地將木榻箱櫃一一移開,走到門邊。
“門外有人麼?”她定定氣,佯問一句。
無人應答。
“可有人在?來人!”片刻,她將聲音稍稍提高。
仍是安靜。
心砰砰撞在心壁上,馥之站立片刻,伸手向門閂,慢慢開啟。
待擺正衣裳,高充緩緩道:“太子可曾想過,王公設計我等詐死,是何道理?”
王鎮仍品著小菜,淡淡道:“自然是讓我全身以退。”
高充笑笑,字字清晰道:“不單如此,還有一層。朝廷新政,王公失鹽利,已虛耗不得。巴郡經營多年,兵多糧廣,王公缺的不過一個事由。”
王鎮瞪他,含糊地“哼”一聲:“我知曉。”
高充仍笑:“如此,不知太子又可曾發現一處矛盾。京中所餘痕跡皆指太子已死,如今太子回到巴郡,王公又當如何說法?”
王鎮愣了愣,未幾,不以為然:“父王自會安排。”
“太子所言極是。”高充看著他:“太子或許不知,王公在西山另建了一處別所,屋舍園囿皆絕景,卻有高牆深池圍繞。”
王鎮盯著他,面色漸漸冷下。
“這話何意?”他問。
高充神色淡定,望望艙中明亮的火光,神色平和:“王公之意,藉此事起兵是定了。”他看向王鎮,目光深遠:“可太子無論生死,回到巴郡之後,卻只能當是薨在京城那大火之中了。”
貨舟甬道狹窄,黯淡的燈光下,果然不見半個人影。
馥之手握匕首,望望兩頭,朝光照較暗的一頭走去。
拐角處,是一道木梯,上面的出口透出燭光,馥之聞到一些煙油的味道,似乎是一處庖廚。
正猶豫要不要上去,突然,她聽到一陣重重的腳步聲傳來,間著刀兵撞擊的響聲。未幾,只聽一聲慘叫,頭頂的猛然壓下一片黑影。
馥之大驚,忙躲到一旁。
過了會,只見那陰影被移動,光亮中,一張死前驚懼的帶血面容掠過眼前。
肚子裡一陣翻滾,馥之睜大眼睛,猛地捂住嘴巴。
“掌事現在說這話,莫非是教本太子莫返巴郡?”王鎮腦中的醉意消退些許,神色不定地看著高充。
高充微笑搖頭:“非也,太子必須返巴郡,只不過不是這般模樣。”
王鎮狐疑地看他,正欲開口,忽然,發現外面進來了許多侍從,手中持刀,火光下,刃上竟染著血一般的顏色。
王鎮又驚又怒,瞪著他們,喝道:“爾等做甚!”
那些侍從卻不理會他,只向高充一禮。
“處置完了?”高充淡淡問道。
“處置完了。”那侍從道:“十四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都拖到了一處。”
一陣深深的驚駭由心底冒起,王鎮面色發白,只覺身上血液漸漸凝結。他咬牙盯著高充,一字一頓地說:“高充,你做甚?”
高充看向他,唇邊彎起笑意,緩緩道:“若論起來,太子住在那別所中,有花鳥佳人相伴,倒不失一件美事。只是,”他看著王鎮的眼睛,笑意愈深:“有人不願太子活著返巴郡呢。”
他話音剛落,只聽“鏘”的一聲,王鎮已經腰中佩劍拔出,指著他和侍從,額上青筋畢現:“爾等欲反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