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近擦黑的時候,姚府的雙馬大車才將賈璉送回到林宅。 賈璉從車上跳下來,懷裡抱著一部書稿,這是姚謙之正在編纂的自傳及隨筆。 老宰相希望賈璉能得到自己的多年經驗總結,便將最全的底稿都讓賈璉帶回去學習學習。 車伕還從車裡搬出兩壇二十五年惠泉佳釀,也是這位老宰相贈送給賈璉的禮物。 賈璉心情極好,他此日收穫頗豐。 在此之前,他之前雖然得到了名動天下的書友先生的認可,成為鶴山書院的副山長,憑他這樣一個剛剛二十歲的年輕人就能與書友先生稱兄道弟,足以震撼整個國內文壇。 只是書友先生文名雖盛,畢竟其本人隱逸山林,乃是個白身,而如今賈璉得到了退休老宰相兼資深老狀元姚謙之的認可,那賈璉在朝中的身價可就非同尋常了。 有了姚謙之的保薦,和書友先生的扶持,賈璉這個以捐納出身的官員,雖然從未參加過科舉考試,卻也算是得到了廣大文壇的認可。那麼他以後的升遷,便可突破三品官這個天花板了。 何況賈璉之前在官場之中,靠的都是榮國公的祖蔭,主要的交際物件都是四王八公,而那些科舉上來的官員,雖然對賈璉禮貌有加,但從心裡上對賈璉並不認可。 如今有了與姚謙之和欒霖的這層交情,再加上即將隨賈璉一同進京的書友先生,想必日後賈璉在官場之中,便多了來自文官的支援,如魚得水,自然要舒服順暢得多了。 原本身上已經集合了“功臣子弟”、“外戚”的賈璉,如今又有了文官支援,你這是要上天? . 賈璉心情極好,大步穿過廊子,還忍不住哼出了兩句極為不合時宜的《小蘋果》。 他正有些得意忘形,迎面正看見興兒搖著頭、嘆著氣走過來,賈璉上前就朝他頭上敲了一記: “看你這一臉倒黴相,老子不在家,還能有誰欺負你?” 興兒一見賈璉,趕忙跪下磕頭,然後神秘兮兮地道: “二爺可回來了。晴雯那個小辣椒都哭了半日了。” “喲嗬,興兒你本事見長啊。 連晴雯都能氣哭了,你這嘴茬子算是練出來了。得,以後咱們家罵架的活兒,就算都是你的了。” 賈璉嘻嘻哈哈地往前走,興兒在後頭追著,小聲兒道: “二爺還是給小的留一條活路吧。 別說小的沒長出那麼厲害的伶牙俐齒,就算是小的真有本事氣哭了她,那茱萸還不得打死小的啊。 晴雯是給何老爺送給二爺的禮物給弄哭了的,可不幹小的的事。” “什麼?被禮物氣哭了?何老爺是誰?送的什麼?” 賈璉停下腳步,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 興兒特意趕出來撞上賈璉,就是為了提前向賈璉報告情況。這小子很懂得在領導面前,要自己給自己刷存在感。 此時一見賈璉果然感興趣,立刻認真答道: “今日自打二爺出門後不久,就陸陸續續有十來個人送拜帖,送禮物來。 拜帖小的都收了,放在二爺書房的桌子上了。 但禮物小的不知輕重,沒敢留下,唯獨有個什麼督糧道衙門的何老爺,親自送了一個用紫檀木鑲嵌的刺繡硯屏來。 奴才也說了:‘二爺不在,不敢收下。’可那人說他是史侯家的門下,聽說二爺來此,才特意請二爺將這刺繡硯屏帶去孝敬老太太。還說這硯屏鑲嵌上的乃是什麼‘慧繡’,是咱們老太太最喜歡的,讓他在南邊找了許久才找到的。 . 說起這“慧繡”,賈璉登時想起來,過年的那幾日,賈母高興,有幾日特意擺出來了一副紫檀透雕,一共十六扇,都嵌著大紅紗透繡花卉並草字詩詞的“慧紋”瓔珞。 賈母那日心情極好,便指著這副瓔珞誇獎,說屏上所繡的皆是仿效唐、宋、元、明各名家的折枝花卉,故其格式、配色皆從雅,絕非喜愛濃豔的匠工可比。在每一枝花側,皆用古人題此花之舊句,或詩或歌,皆用黑絨繡出草字來,且字跡勾踢、轉折、輕重、連斷,皆與筆草全然無異。 之所以這些繡品能如此不同凡俗,乃是因為繡這瓔珞的姑蘇女子名喚慧娘,因她出身於書香宦門之家,本來就精於書畫,不仗此技獲利,偶然繡一兩件針線為樂,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