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安很認真地答了句: “是道姑。” 興兒還趴在地上,仰著頭又問了句: “是特別好看的,還是特別醜的?” . 估計這要是換成別人家的下人,都不搭理興兒這種“搞不清自己行老幾”的沒臉玩意兒。 但自幼在林家長大的林平安,是個非常老實且非常有教養的小老頭,聽見有人問他,就老老實實回答: “說那位師太長得醜,恐怕有些失禮。 不過,她確實是……長得不大好看。” 興兒一聽這話,“噌”地爬起來,朝著屋裡一探頭: “林大叔要是說那道姑長得‘不大好看’,那基本上就是看不得的那種長相了。 二爺還記不記得那日在蟠香寺外頭,有個醜惡道姑,長得跟東府裡頭的焦大爺似的?” 賈璉一愣: “什麼?” “哎呦我的二爺,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不過小的都替二爺記著呢。”興兒趁機哈著腰,陪著笑溜進屋來,“就是咱們在蟠香寺外頭,發兒打了那六個潑皮之後,二爺發現後頭有老道姑跟著咱們,就說‘可那長得也忒醜了,我還以是這是進了《西遊記》呢。’” 興兒將賈璉當時的神態學得惟妙惟肖,讓賈璉瞬間想了起來了: 對,那尼姑滿臉兇惡,是因為左臉上有一道蜈蚣似的傷疤,扯得一張大長臉面目扭曲。 興兒一見賈璉沒呵斥自己“滾出去繼續吹石頭”,立馬蹬鼻子上臉,故作神秘地一步步蹭到了賈璉眼前: “二爺,此事可大有蹊蹺啊。 當時,那個醜八怪道姑跟著咱們一路到了蟠香寺,後來又跟著咱們去了大太太侄女的住處,再後來,二爺給那個會拉檀香味兒屎的小尼姑氣得直接下山回到了船上。這當中,她可是整整在後面跟了一路啊。 小的一向都是個極忠心的,從頭到尾都一直留心盯著呢。 她要是膽敢對二爺不利,小的說什麼也得先衝上去保護二爺。” 賈璉想起來了,自己自打看見妙玉之後,被那高冷小尼姑氣得七竅生煙,就把後面跟著的這個老妖怪給忘了。 原來這“跟蹤狂”竟然跟了自己一路! 等等!這興兒…… “你小子怎麼知道外面來的道姑就是跟蹤咱們的醜道姑?” . 興兒並不知道,他就是瞎猜的。 但興兒臉皮厚,這些年一直跟在賈璉身邊,別的沒學好,淨天天練臉皮了。 他既然不想繼續趴在地上吹石頭,那就得賭一把。 於是興兒搖頭晃腦開始吹噓: “咱們二爺是誰?那是諸葛亮的腦袋長在了關雲長的脖子上! 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手上青龍刀,胯下赤兔馬,馬前有周倉,馬後有興兒。 凡事只要有咱們二爺一出馬,那就是百戰百勝啊。 小的伺候二爺這麼久了,怎麼也得沾上點兒二爺的‘仙氣兒’吧? 小的敢打賭,外面一準兒是那個醜道姑! 要是輸了,二爺罰小的在院子裡學一百聲狗叫。” 賈璉立馬心中瞭然,接著替興兒說出下半句: “要是你贏了,你就不用吹石頭了,對吧?” 興兒一見賈璉猜中了自己的目的,嘿嘿一笑: “二爺,賭一個吧?小賭怡情。 再說了,二爺就不想瞧瞧小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沾了二爺的‘仙氣兒’?” 這小兔崽子的一副沒皮沒臉勁兒是跟誰學的? 賈璉本來被王熙鳳激出來的一肚子氣,愣是給不要臉的興兒撒沒了,擺手一笑: “叫人進來吧。 先說好啊,你贏了可以不吹石頭;輸了的話,哼哼,她化緣走的銀子,都從你以後的月錢里扣!” “遵命!”興兒高聲迎下,蹦起來就往外跑。 切!二爺也忒小瞧我了。 想不被扣銀子還不容易? 外面要不是那醜道姑,小爺我直接在外面就把她罵跑!。 . 沒皮沒臉的興兒今天的運氣還是真不錯。 一看見門口那道姑的一張醜臉,興兒的一張小刀條子臉都樂開了花,聲音裡能滴下蜜來: “哎呀果然是師太啊!觀音菩薩降臨啊!” 那臉上有疤的道姑本就一臉兇相,此時又陰沉著臉,比那天更難看了幾分。 見林宅裡迎出來一個面容清秀的小廝,自打看見自己的瞬間,就是一股異乎尋常的熱情,愣是把這個五十歲上下的老道姑給下了一跳。 雖